关灯
护眼
字体:

边关医女发家记_时见微【完结】(124)

  那皂隶掂了掂碎银,嗤道:“最多一刻钟!误了押送限期,这群囚犯照样性命不保!”

  杜槿刚掀开药箱,忽被一道黑影狠狠撞开。拓戈双目赤红:“滚!不要你假情假意!若非为你,将军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赵风则闪身扑上,一拳将他砸进雪堆,啐道:“师娘,好赖不分的东西,咱们不救也罢!”

  杜槿冷声开口:“成王败寇,这话不是杜榆之自己说的吗?”

  拓戈倒在雪地中怒目而视,旁边的流犯怒喝:“住口!你想害死将军?今时不比往常,你一个阶下囚,还能去哪里寻大夫!”

  拓戈顿时噤声。

  杜槿不再言语,俯下身飞速处理杜榆之的伤口,又给他喂了吊命的参丸。见押送皂隶已喝骂着启程,她沉声道:“先赶路,到了驿站再说。”

  李铁扛来一副竹制担架,拓戈和流犯们轮流抬起杜榆之,艰难钻入呼啸的风雪中。

  行到傍晚,众人终于到达最近的一处驿站。

  驿中屋舍简陋,破败的匾额斜斜挂着,只有两个佝偻着身子的老驿卒。赵方平将最大的几间房都包下来,张罗着准备热水和吃食。驿卒收了银钱,十分殷切地跑前跑后,又送来不少柴火。

  流犯们被驱赶至库房,木板墙壁四下透风,数十人只能如牲畜般挤作一团取暖。

  忽听门外“砰”的一声巨响,凛冽寒风直直灌入房内。那皂隶踹开门喝道:“痨病鬼呢!贵人相召,速速过来!”

  拓戈和另一名流犯忙抬起杜榆之,跟着皂隶来到杜槿房中。

  屋内炭火熊熊,热水、烈酒、匕首、金疮药,一应器具已准备齐全。杜槿有条不紊地消毒清洗,刀起刀落,数息间便割下了几块伤口腐肉。昏迷中的杜榆之痛得痉挛,她却连眉梢都未动分毫,下手又稳又快。

  拓戈看得背后寒毛根根竖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杜槿洗净手上鲜血,指着一旁的药炉:“药煎好了,你去给他喂下。”拓戈老实听命,战战兢兢第捧起药碗。

  “说吧,杜榆之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另一名流犯扑通跪地:“小的项觉,原是将军亲兵。科举案后,我等本判了斩立决,前日忽而改流放寒州。但不料将军

  在狱中和人起了冲突,这才……”

  杜槿点头:“是我们背后周旋,这才保下你们的性命。虽是九死一生,但流放寒州已是最好的选择了。”她眼风扫过角落里的拓戈,“宋怀仁的下场,你们应当清楚。”

  项觉立即俯首顿地,大声道:“多谢杜娘子救命之恩!”

  车轮闷响声中,杜榆之缓缓睁眼。

  他强撑起身,发现自己躺在一辆粗陋的板车上,身上却裹着厚实的棉衣,毡帽围脖、手套护膝一应俱全,连腿伤都包扎得十分妥帖。

  “将军,你醒了!”拓戈喘着粗气推车,脸上冻得通红。

  杜榆之咳得撕心裂肺:“莫再叫将军了。”他摸着腿上整齐的绷带,包扎手法十分熟悉,不禁心头一颤,“这些衣物……”

  “是杜娘子。”项觉指了指后方的车队,压低声音,“商陆调任兆州,青山药行随军同行。昨日大人在官道上昏迷,多亏有杜娘子相救。”

  拓戈努了努嘴:“咱们的衣裳都是她给的。”

  杜榆之抬头望去,流犯队伍里果然只有他们几人衣着厚实,其余囚犯仍在寒风中瑟瑟。他喉头发紧:“她为何还跟着?”

  “杜娘子说要护送您到寒州……”

  “胡闹!”杜榆之猛地攥紧车板,“此去寒州千里之遥,骁骑营岂能为她耽搁?”他闭目道,“北地路途凶险,她该跟着大军才是。”

  流犯队伍在道旁暂歇时,车队也一同驻足。玄色马车帘幔掀起,来人正是杜槿。

  杜榆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霎时间百感交集,沉默半晌才哑声道:“何必如此?”

  杜槿利落地拆开绷带换药:“别啰嗦。船上我救你一次,揽月楼你放我一回,咱们也算两清。可这次若没我,你早死在流放路上了。”她面无表情起身,“如今算来,是你又欠我一条命。”

  杜榆之的唇角扯出苦笑:“想要我如何还?”“等到了兆京,为我引荐杜家的人吧。”她转身离开。

  杜榆之眼中顿时迸发出希冀:“你……还愿认我?”

  因要跟随流犯队伍,青山药行的车队渐渐与骁骑营拉开距离。

  商陆军务在身不得擅离,却又不放心杜槿安危,便派乌萨率二百轻骑护卫,又遣斥候每日往来传信。加上有林听、赵风随行左右,他这才放心领军先行。

  一队流犯在官道上蹒跚前行,后头却跟着十余辆马车,还有数百铁骑护卫,这奇景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待听闻那囚徒是原骁骑营副使,护卫则是新任副使所派,路人无不称赞一句仁义。

  “那位新任副都使,莫非就是赫赫有名的郡马?”

  “早不是郡马啦!京城里都在传,他是为查案忍辱负重,自己本就有妻儿的。”

  “听闻他与这位流犯还是政敌,如今竟不计前嫌千里相护,当真是有情有义!”

  “真乃豪杰也!”

  一个月后,杜槿一行人终于踏入怀州地界。

  朔风卷着黄沙掠过城墙,怀州城垣残破,城中十分萧条。城外几处焦黑的屋架突兀地支棱着,还留有明显的战火痕迹。

  此处正是赵家人魂牵梦萦的故土。

  赵方平颤抖着抚过斑驳城墙,老泪纵横:“没成想竟还有活着回乡的一天!阿风,阿火!你们还记得此处吗?”

  “怎么会忘!”赵风眼眶通红,赵火也眼中含泪。七年前全家仓皇逃离故土,赵火与家人失散,此后种种颠沛流离,仿佛大梦一场。

  如今一家团聚,脚下踩着故乡黄土,眼前则是刻在记忆中的街巷,赵火只觉得胸口滚烫,心脏在胸腔中怦怦直跳。

  “可惜娘和林林没能同来。”赵风摩挲着墙角,面露惋惜。

  杜槿笑着拍拍他肩膀:“待打通兆京这条线,咱们药行常来常往,还怕没机会?”赵方平大笑:“正是!往后咱们定要常回来看看!”

  怀州城不大,众人转悠了个把时辰,在晌午前逛遍全城,便挑了家酒肆歇脚。

  伙计端上怀州特色的风干羊肉、莜面窝窝,众人正大快朵颐间,忽听门外窸窣响动。

  “是、是阿平吗?”一个佝偻着背的杂役探头问道。

  赵方平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突然欣喜起身:“是阿宝哥?”张宝激动得直搓手:“是我是我!你穿上这衣裳,一打眼跟位地主老爷似的,我都不敢认!”

  如今的赵方平已发了福,穿着簇新的绫罗圆领长袍,确实今非昔比。

  赵方平激动道:“阿宝哥!你们这些年过得如何?舅母和嫂子可好!”张宝神色一黯:“你嫂子没熬过那个冬天,两个孩子也……如今只剩栓子还活着,上月刚娶了媳妇。”

  张宝是赵方平表兄,当年赵家举家逃离,张家却选择留在怀州,硬生生熬过了那场饥荒。如今一家人就住在城外十里处的富宁村,平日里全靠张宝在城里做工度日。

  赵方平当即命人装了一车米面布匹,带着赵风兄弟随张宝回村探亲。杜槿等人左右无事,干脆也策马同往。

  马车行在黄土道上,扬起阵阵尘烟。

  富宁村荒凉破败,举目皆是连成一片的夯土茅屋。皲裂的田地里覆着一层白霜,几个衣衫褴褛的村民佝偻着背,瘦骨嶙峋,眼神空洞地望向车队。

  待进了张家大门,两家人自是好一番抱头痛哭。

  张家老太双手干裂,紧紧攥住赵方平的衣袖:“老天开眼,竟叫我临死前还能见着外甥儿!”她颤巍巍地抚过赵风兄弟俩的脸,“这是阿风和阿火吧?当年走时还是小娃娃,如今竟这般高了。”

  赵风和赵火应声上前拜见:“舅奶奶!”待听闻赵火因病坏了嗓子,老太太更是心疼得泪如雨下,不断摩挲着他的喉咙。

  赵方平含泪道:“舅母,阿宝哥,这位是杜娘子,我的东家。”杜槿起身盈盈一礼,张家人局促地搓着手,不敢直视她的面容。

  “我如今在黎州安了家,跟着杜娘子做药材生意,也算小有积蓄。”赵方平环顾破败的屋子,“怀州这般光景,你们不如随我回黎州,总好过在此挨饿受冻。”

  张宝犹豫道:“不知弟妹那边……”

  “阿兰也日日念叨你们!家里不缺银钱,定不缺你们一口吃的!”赵方平摆手。张宝不禁意动:“待柱子回来,我与他商量商量!”

  张家拿不出像样的待客之物,只得用赵方平带来的米面蒸上一笼炊饼。儿媳田氏缩在灶房,瘦小的身子裹在破袄里,一言不发只闷头揉面,指节冻得通红。

  待到日头西斜,炊饼热气腾腾地上桌,院外仍不见张栓身影。

  众人迟迟未动筷,张宝强笑着解释:“冬日田里没活计,他进山打些野味,许是耽搁了。”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爽文 天作之合 种田文 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