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环境变幻,一阵雾气,眼前的红绸尽数消失,两人还是躺在床上。而床不远处,刘绛在地上昏睡着,怀里还拿着瓷瓶。
许南将依旧紧紧攥着她的解秋拨开,下床开始收拾行李。
解秋背对着她,身体蜷缩成一团,肩膀颤抖。下一瞬,许南回头看了眼床头,人已经消失了。
她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走了几步,踢了踢地上躺着的刘绛,“将行李打包好,明日便离开。”
刘绛手搭在额头上,表情痛苦,“我怎么躺在这?”
“谁知道,也许是你的新喜好。”
直到明日出发前,许南便没再看到过解秋。她手里提着刘绛的包袱,两人趁着天刚亮,下了山。
山下停着许南约好的马车,她将刘绛扶上马车,自己准备上车之际,给了车夫一个眼神。
这时,一旁的树上跳下几个蒙面人,“刘家的小儿子果然没死,胆子可真大,居然就躲在京城这附近。姊妹们,上,将人抓住回去领赏。”
凶狠的语气让原本想掀开车帘看看什么情况的刘绛一下子退缩,手还没伸出便以极快的动作收回。
许南闪身进入车内,沉声吩咐:“快驾车,把这几个人撞开。”
马车横冲直撞,几个蒙面人闪身躲开。车开出一段路程,就在刘绛以为人已经被甩开,刚要送口气时,几支箭羽狠狠射进马车内,其中一支甚至从刘绛跟前划过,深深扎入车架。
刘绛惊叫一声,很快趴在地上,人开始瑟瑟发抖。
“快跟上,刘家小儿子就在前面的马车上。”马蹄声急促,且逐渐逼近。
“许…许南!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怎么办?”他满脸泪痕,眼里盛满惊恐。
许南这时打开车内的暗格,将长剑抽出,“我去阻拦那些人,马车带着你先走。不必担忧,车夫是我信得过的人,她会带着你平安抵达冀州。若我没追上你,望你看在救命之恩上,替我照顾许小东。”
说着厉声一呵,“停车。”
许南动作轻盈,看着有几分架子。她跳下马车,与追上来的人缠斗在一起,但很快不敌,倒地不起。
而刘绛与马车已经看不到踪影。
“这高门公子就是没良心,刚才就看了你一眼,就赶忙叫车夫离开,薄情的很。”福虎扯下面罩,“你说你,就是心善,那劳什子刘家的恩情你做的那些事也早就该还清了。”
福虎抓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来跟着楼主混,你我就是姊妹,往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许南拍拍衣角,将泥土掸落,“谢了你的好意,只不过我这大半辈子都待在这京城,现在一身轻,想着四处走走。山高路远,以后凭着你今日这句姊妹,我们总会再见的。”
福虎没再说话,只是将为她准备的骏马缰绳递给她。
一个月后,许南一路往南来到了青州。在青州安置了个小院子,她开始干些老本行,给青州州牧献策谋生。
青州此地水路便利,每日来往船只数量多,常常会产生许多矛盾。比如,今日在唐家的码头上,就因船只之间根据与唐家的熟稔程度不同,缴纳的停靠费不同而产生纠纷。几方人马大打出手,有人失足落水而亡。
这问题倒也好解决,只要唐家不徇私,一律平等对待就行了。但显然唐家并不愿意,在唐家码头便宜行事的,往日里那都是给唐家不少好处和孝敬。
许南提议由州牧统一制定,这样可以将许多问题一并解决。但青州州牧刚被调到这不到半年,这强龙难压地头蛇。
无奈之下,许南与几位同僚打算前往唐家码头看看,找一找突破口。
一到那码头,许南眉头紧锁,这地怎么也那么眼熟?她不可能来过这,那就只有可能是从解秋眼睛里看到的。
码头上一个个健硕的女人正在卸货,她们穿着黑衣,一个接一个地搬运着一看就极具分量的布袋。
许南手指不自觉开始摩擦,随口问了同僚个问题,“这青州古时可有其他名,还是自古就因临着这青江,而得名青州?”
“自是有其他名,这江啊,从前也不叫青江,而叫渭江,青州在晋文帝时叫做‘抚州’。”
“正所谓,‘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传闻那时这还只是一处小村落,因受困于山,村中无水,年轻女郎皆外出而多年不归。”
“晋文帝昭和二年,此村落时隔十年才降生一位孩童,这时一位仙人自天上而来,脚踩祥云,手中拂尘一挥,抚过那孩童。那孩童长大后,竟将阻挡水流的巨山移开,水流顿时倾泻而出,成了这如今的青河。此子此后不知去向,想必是跟着仙人去了天上。”
许南也不关心这个极具神话色彩的故事,只关心这地方真是抚州,解秋那时就是被带到了这地方。
两人走到茶摊边,要了壶茶开始闲谈,“这故事如此精彩,寓意也十分深刻,为何后来‘抚州’还要更名?”许南问道。
同僚压低声音,“那是自晋戾帝即位之后,第二年这抚州频出怪事,总有人夜深时瞧见些怪物。后来楚高祖即位,便将此地更名。”
许南点点头,“原来如此,段姊果然是饱读诗书之人,竟知道如此之多,许南实在是佩服。”
“不过是些野史杂书中瞧见的,也当不得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许南看着见底的茶盏,心里琢磨。晋戾帝,那距离现在这朝代都有四百年多年了。
两人喝完茶,也没得到什么有用消息,便各自归家。
接下来的日子,许南过得也算安稳。码头之事州牧最后还是与青州豪强商议,双方各退一步,事情也就算解决。
在青州看过两次雪后,开春雪融时,她家门前来了个陌生女人说是求她救她夫郎的命。
“我夫郎如今命在旦夕,求求您救救他!!”这人在她院门前头磕得砰砰作响,脸上涕泗横流,与这一身儒雅的穿着极其不符。
许南将围观的人驱散,有些头疼,“你是何人?我连你夫郎姓甚名谁都不知,如何能救他?而且,你找错地了,这青州神医家在街东,不在这。”
“我夫郎乃刘绛,他说只需告知你姓名,你便知晓了。”
第15章 抢了这具身体
许南靠在门边,看着面前的女子,“你口中所说之人我并未听过,我只是这青州的一个小百姓,你若是再在我门前闹事,我便只能报官了。”
她语气冷漠,对于自己口中所说的名字并没有任何反应。跪在地上的刘绛妻主陈复一时也不确定起来,但这人姓名对得上,长相也与刘绛描述的极其符合。她打听过,这人两年前来到青州,一切都对得上。
在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刹那,陈复再次开口,“你不想知道你弟弟许小东如今过得如何吗?解秋也消失了两年,你也不在意吗?”
“许某独身一人,未曾有过什么弟弟。再在我门前乱吠,就把你扭送到官府去。”哐的一声,木门被狠狠关上,那双带着警告的眼睛让本就不太聪明的陈复彻底相信,自己找错了人。
她利索地爬起来,擦了擦磕在地上弄脏的额头,揉着腿往客栈走去。靠近客栈时,里头冲出来几个身材魁梧的女人,语气急切,“如何了,主君要找的人可同意与我们一同回冀州?”
“那人不是绛儿要找的人?”陈复垂头丧气地道。
挤在她跟前的一个女人开口,“怎么不是,这名字一样,我们观察她几天了,这长相以及生活习惯都与主君所说一致啊?”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按照绛儿教的做,但不管我说什么那人都不在意,肯定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而且绛儿也说了,人不一定在青州,也许早死了,这也是说不准的。”
陈复走进客栈,在大堂叫了一堆吃的,开始补充体力。
她身后的几个手下嘴角抽抽,其中一人直接给了陈观一个白眼,“这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这人十有八九便是主君要找的人。明日我们把那瓶子拿出给她瞧瞧,看她是何反应。若是神色异常,绑也要把她绑回去。”
“主君病得越来越重,拖不得了!”开口说话的女人比陈复这个妻主还要心急。
陈复也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当这是冀州啊?你想绑人就绑人,你知道那人是谁吗?人家是青州州牧身边的红人,你这些天消息都白打听了,莽货一个。”
被训斥的人脾气一下子被点燃,“你个死要饭的破乞丐,就凭一张巧嘴主君才看上你,你真当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陈复最讨厌别人提她以前做过乞丐的事了,当即怒火中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最后动起了手。其他人好不容易把两个人拉开,官府就带着人把她们都押走了。
另一边的许南与床上两年不见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
直到外面的门被拍得震天响,她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