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子，抬脚疯狂地踹着门，举着手机一通乱拍，“大明星欺负一个平民，是想明天又上热搜吗？”
白韫彻底确定他不是什么正经人了，这个小区本就以高隐私性与物业优质的服务态度出名，他是怎么知道她是明星的，又是怎么敢轻易上门威胁的？
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她不是没经历过被黑粉追到线下扔臭鸡蛋，被提前躲在酒店的私生骚扰，被蹲守的牛仔尾随等事情，这也让她开始习惯于长期保持高度戒备，被全网黑的日子里，做噩梦、失眠、焦虑都是常有的事。
此刻她紧张地手都在颤抖，想转身躲回卧室，又差点被椅子绊倒，小腿磕在横栏上，勾着椅子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脚疼的厉害，她倒吸一口凉气，抽出被压在椅子下的小腿，一瘸一拐地跑进卧室，重重地关上门，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靠着门缓缓滑落，大口喘着气，心脏急促地跳动着。
手机再次传来提示音，白韫紧咬着下唇，接通门铃，又听见门外的人说：
“白韫，我是你的粉丝，我是‘小白云’啊。”
第四十五章 后怕
顾谨握着手机贴在耳边，耐心地等白韫挂断电话，另一只手接过陈觅递来的文件，大致扫了一眼，拿起笔签字。
“我先挂了，你早点回来。”干涩的声音让白韫不自觉咳嗽几声，试图掩饰自己过度纵欲后的勉强，嗓子却越发疼了。
顾谨察觉到这点，心里发软，毫无歉意地笑着忏悔：“抱歉，昨天放纵了点。”
白韫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放纵的又不是只有你。”
指间夹着笔，轻点着桌面，他侧目与陈觅对上视线，继续对着话筒问：“身体还好吗？”
“你是在说废话？”白韫对着空气忿忿地翻了个白眼，“挂了。”
电话应声挂断，顾谨拿下手机，看着陈觅一脸疲惫，颇有些愧疚地说：“最近收集橙柠的资料辛苦你了，怀锦那边的事你先放一放，去联系谭念慈，他手上应该还有猛料。”
陈觅还以为是口头上的安慰，没想到又是一项新工作，他叹口气，默默在心里许愿年终奖翻倍，考虑着提早申请年假的可能。
他刚想客套一句，又回忆起上次的教训，到嘴边的话急刹住，转而问道：“沈总似乎有想收购橙柠的打算，我们现在就下手会不会太早了点？”
陈觅一度怀疑沈颂今是看见怀锦投资和安赚了太多，才想着要收购和安的竞争对手，像是孩童间无聊的比较，你有的我也要有。
顾谨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哼一声：“他还没有蠢到去收购一个迟早要倒闭的娱乐公司，他自己也在娱乐圈混过，还能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过是做个样子给我们看。”
他握着手机的边缘，垂下眼帘：“再过段日子，等白韫再往上走、成为了影后就动手。”
他期待着看见白韫站在高位上，冷眼看着橙柠破产、宁倾扬身败名裂的那一幕，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转身往上走，无需多看这些人一眼。
最主要的，顾谨在等白韫什么时候愿意承认与自己的恋爱关系——这是他最大的野心，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奢望。
他总想着，只要有了名分，自己就能光明正大地以“爱人”的身份站在她身边，而不是被污名化为“金主”。
他心甘情愿为了白韫委身，却不容许别人说三道四，也心疼她总是承受了更多的恶意。
陈觅点点头：“明白了，那我……”
话还没说完，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急促的叫人心慌，陈觅立刻闭上嘴，两个人一齐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机。
顾谨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仅是瞥了眼屏幕上的备注，没有任何犹豫地接起电话，贴在耳边，柔声道：“怎么了吗？”
“顾谨，有私生堵在门外……”
白韫恐惧到颤抖的声音就像是催化剂，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又很快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告知陈觅原委，捞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狂奔，一路穿过助理办公室，弯腰站在电梯门前狂拍着按键。
陈觅走上前来拦住他，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手臂，感到震惊，更多的却是叹服——白韫于他而言实在太重要了，重要到可以完全丢下理智，破坏秩序，解构自我。
“顾总，别急。”
顾谨闭了闭眼，安静下来，陈觅松开手，又听见他说：
“我知道急没有用，我就是害怕。”
显示屏上数字每变换一次，顾谨的心就跟着高高悬起，剧烈地震颤着却始终没能落下，眼前紧闭的门像一道天堑将他困在这里，只能无力地紧攥着电话，听杂乱的电流混着白韫沉重的呼吸声闪过耳边。
他简直快疯了。
顾谨扶着墙，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足够柔和也足够镇定，冷静地嘱咐道：“韫儿，我现在就回家，你待在房间里千万别出去，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害怕就跟我说说话，我不会挂电话的，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白韫听出了他的紧张，苦笑一声，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我已经通知保安了，也报了警，更何况，门这么厚实，他进不来的。”
顾谨当然知道一个私生饭还没那么大能耐能直接破门而入，可他还是害怕，害怕白韫受到一丁点哪怕是内心的伤痛，害怕自己没能保护好她。
他痛恨自己永远在白韫需要陪伴的时候离开，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顾谨走进电梯里，陈觅紧跟上，沉默地站在角落。
他抬头看见电梯井壁上倒映出的模糊的自己，张了张嘴，低沉沙哑的话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总让人觉得哀伤。
“韫儿，我后悔今天早上来公司了。”
白韫抱住双膝，把头压在膝盖上，“那你以后就多陪陪我。”
连续两天心情都是巨大的起伏，顾谨已然说不出话，像是有刀片卡在嗓子眼里，每一次呼吸都刮擦着喉咙，口腔里泛着血腥味。
她眨了眨眼，轻声问：“觉得我任性吗？”
白韫从来不问这种问题。
顾谨垂下头，摸了摸全身的口袋，没找到那盒万宝路，配合着她说：“那我照做了，你以后嫌我烦怎么办？”
她轻笑一声：“不怎么办，你受着吧。”
门再度打开，顾谨大步跨出电梯，陈觅先一步走向车位，替他打开车门，他坐进后座，伸手要来陈觅的备用机，拨通某个号码。
“去北榕路，越快越好。”
半小时的路程，顾谨只用了二十分钟，没等车停好，他打开车门就直接跳了下去，快步走向八栋。
呼啸的风声通过话筒传进白韫耳朵里，此刻她正被两位女保安包围着，看警察拷走了意图私闯民宅的疯子，不堪入耳的叫骂声顺着人群一路传播，吃瓜群众都知道了眼前的人是谁——当下正火的流量明星，白韫。
伪装也没必要了，她干脆扯下脸上的口罩，摘了帽子，素面朝天地面对着数台高举着的手机，朝众人鞠了一躬。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的国庆假期，跟我住同一楼层的业主待会可以通过业主群找我索要赔偿，也算是我的一点歉意，至于其他人就请打道回府，别堵在过道上影响了其他人出行，感谢配合。”
大家也都不是不讲理的人，热闹看完了也就走了，人群吵吵嚷嚷地来，走时也不忘发表一下对这件事的看法。
“遇到这事，小姑娘倒霉哦。”
“现在这个世道什么人都有。”
“以后在家千万给我注意点，不要给任何陌生人开门，记住没？”
“韫姐……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我喜欢你很久了。”
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爆发，所有人顿时停下脚步，齐刷刷看向白韫。
杵在一边的物业瞬间反应过来，上前劝阻着，结结实实地挡在她面前，隔绝了她与其他人的视线。
白韫想转身回房间休息，又听见女孩焦急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韫姐，你的每一部剧和综艺我都看了，之前的直播我也一直跟完了全程，我的很多同学朋友也都特别喜欢你……”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看见白韫停下脚步，鼓起勇气喊道：“我只想说，不用害怕，我们始终在你身后，当你坚强的后盾！”
这些话一字不落、过分清晰地传进白韫耳朵里，刚安定下的心又激烈地跳动起来，却不是因为恐惧，她觉得自己快要流泪了。
顾谨坐电梯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白韫俯下身，温柔地摸着一个女孩的头，笑着说：“宝宝等我一会好不好？我回去拿笔，想签在哪？”
“签在……”
女孩扫视着全身，想了想，指着衣服上印着的蜡笔小新，仰头看她，“我特别喜欢小新，姐姐签在小新旁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