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不多。”
白韫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稳住心神，面上表现得一片风平浪静：
“陈助理，您说的这些问题我也反思过，但说实在的，在橙柠的这些年，我一直被公司制约着，拿不到更优秀的剧本，甚至连综艺也只能挑些不温不火的上，给同行当陪衬。
您作品都是我仔细挑选过的，每一位角色我都会尽力演绎，但一直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挑战，我永远无法进步，这也是我选择来和安的理由之一。”
和安娱乐最公平的一点便是，从不因为咖位高低而具有优先选择剧本的特权，想要角色就靠实力拿，就算是影后影帝也得先通过试镜。
最重要的是，每年送到和安手上的好剧本数不胜数，手握各大影视 app 的投放权，名下艺人一有新剧立刻登上头版，铺天盖地的宣发更是令所有人羡到咬碎一口银牙。
最近两年，和安瞅准了短剧市场，背靠知名企业，更是狠赚了一波，行事也愈发嚣张。
“白小姐，你的潜力毋庸置疑，但其实你没必要选择与橙柠鱼死网破不是吗？这么做实在冒险，我们也不是慈善机构，不会为您兜底。”
陈觅探究的视线扫过，耳边又传来顾谨淡漠的声音：“网上突然冒出另一批人，你问她是谁的授意。”
白韫语气不卑不亢:
“一是我与一位曾帮助过我的人约定过，要帮他揭穿橙柠;二是我自己也受到了极不公平的待遇。不知道这两个理由加上刚才我说的那些，够不够?”
“明白了。”
陈觅从口袋中摸出手机，调出微博界面放在白韫眼前：
“白小姐，我们这边查到有一批人突然放出了很多关于您的新剧的爆料，并且……都是黑料，这件事似乎跟橙柠无关？”
“这批水军是我请来的。”
白韫第一眼便看到了［白韫新剧难看］［白韫演技差劲］等词条，水军的作用很明显，关于这部剧的热度目前仅次于她跳槽这件事的热度。
她轻笑一声，撩起肩上的头拨到背后，语气里毫无怯意：
“陈助理也知道，《摇摇欲坠》将会在暑期播出，还有另外几大 ip 也会在暑期与我竞争。刚与橙柠闹掰，我怕这部剧的宣发会大打折扣，利用谣言打一场逆袭，我蹭我自己的热度，很划算的买卖。”
陈觅觉得自己倒是小瞧了白韫的狠历，语气中添了些尊敬:“白小姐确实是好打算，相信我们的谈判会很愉快，请吧。”
恰好电梯行至顶层，电梯门应声打开，陈觅绅士地伸展手臂示意白韫先出去，她微微低头表示感谢，随后挺直了背，阔步走出电梯。
骄阳透过落地窗照在地上，投射出长长的斜影，陈觅快步跟上，走上前替白韫拉开玻璃门：
“白小姐，这里是会议室，旁边是总裁办公室，通过监控可以观看到这里的一切，您与我商谈即可。”
白韫点点头，走进会议室，寻了最外面的椅子坐下，蔚姐站在身后。
她率先开口：“陈助理，日后我打算开一个工作室，可能无法与和安签太长时间的合约，不知道您能否接受?”
这话的意思很明了，无论是和安还是橙柠，对白韫来说都只是跳板，恰好和安这块跳板能助她跳的更远。
到最后，她依旧会选择独立出去。
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艺人与经济合同本就是互利互惠的关系，白韫能把话说明白，好过日后打官司。
“其实我一直有转幕后的打算，不开工作室，留在和安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谨轻蹙起眉，透过摄像头看向表情始终平静的白韫，却看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他可还记得，当初是白韫亲口与他说，她会演一辈子戏，直到演不动为止，如今又说要转幕后?
偏偏总是在他向前迈了一步时，白韫拐了个弯，于是刚好与他错开。
第五章 圆满结束
陈觅愣住了，不能理解一个前途大好的女演员为何想在事业上升期转幕后，他斟酌着询问：
“白小姐是为什么想转幕后？”
白韫没有回答，笑着含糊过去：“只是有在考虑而已，真要转幕后，也得等我接不到戏再说，陈助理安心。”
“问她手上有多少橙柠的黑料。”
顾谨适时出声，眼睛却始终盯着平板上的报告，关于白韫从业以来的所有作品与事件都有详细地说明，其中就包括一条差点让她的前途毁于一旦的绯闻——
当红小花疑似知三当三，背后金主实为顶头上司？
顾谨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谭念慈”这个名字在嘴里翻来覆去，却始终猜不透他与白韫真正的关系。
他有点烦，从白韫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刻起，沉寂了三年的心又一次泛起波澜，连带着沉在湖底的过往也一齐翻了上来。
陈觅识趣地没再接着往下问，转而调出一张报表，转过电脑屏幕展示给白韫看：
“虽然和安的底蕴比不过那些老牌娱乐公司，但最近半年，我们的势头早就超过了橙柠。白小姐，您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愿意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与您谈判。”
白韫也是个聪明人，干脆把事情挑明了说，从包里拿出那份 U 盘放在桌面上。
“陈助理，您可以看看里面的内容，除此之外，我还有橙柠偷税漏税，利用旗下艺人进行皮肉交易的物证和……人证。”
陈觅刚把 U 盘插上电脑就听见这句话，手猛地一抖：“人证？”
白韫垂下眼帘，清冷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休息室里：“嗯，是他劝我另寻出路，又主动提供证据，想来应该是收集了很久。”
陈觅看了眼文件夹的上百个视频和录音，默默合上电脑机盖，轻咳一声：
“我明白了，这些东西都是您收集的吗？还是说……”
“有一部分是我花钱从那些小艺人和狗仔手里买来的，剩下的都是他给我的。我手里还有一份请愿书，包括我，总计 147 人签了字，都是被害者。”
说到最后，白韫的语气变得不太正常，轻微颤抖着，好像回忆起什么不堪的过往。
她深吸一口气，语调又变得平稳：“这些够了吗？”
“我明白打垮橙柠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只是我既然选择了离开，就不能轻易地走了，怎么说也要借着这次的事，把橙柠欠我的债都讨回来。”
陈觅倒觉得没什么，顾总不动橙柠纯粹是因为没必要，而现在，怕是只能提前送某些人进局子里喝茶了。
他想起来顾谨曾把橙柠那帮人比做了鼻涕，恶心又粘腻，里面成分未知，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觅扯了扯嘴角，赶紧把思绪拉回来，问道：“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
“先把我与和安正式签约的消息发出去，之后的我会操作，就是还要麻烦你们把排行第三的词条压下去。”
陈觅好奇地点开主题为白韫的热搜，排行第三的词条后面还有个“沸”字，内容是——白韫金主疑顾家二少。
“……我们尽力。”
陈觅暗自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挂在墙壁上的监控，耳麦里传来顾谨冷若冰霜的声音：“可以了。”
陈觅站起身，主动朝白韫伸出手：“白小姐，您的诚意我们看到了，非常感谢您选择和安娱乐。”
白韫也站起身，握了握手，朝他露出真诚的笑：“替我谢谢你们老板。”
“现在应该是我们老板了，老板正在看着呢，白小姐您直接对着监控说就行。”
白韫眉眼弯弯，从监控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右半边侧脸，披散的长发分出一缕从肩头垂落，宽松轻透的衬衫更透出一股居家感，温柔而婉丽。
“传达到了就好。”
好听的音调透过耳麦却失了真，顾谨摘下耳机，抿唇看着屏幕里放大的面庞，忽而嗤笑一声。
演出来的柔情，算不得真。
陈觅不知道监控另一边的情况，只是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一份合同，翻开各项条例，递给白韫：
“合同都是按照全网的标准来，公司不会过分限制艺人的行为，也不会强迫艺人进行任何违背艺人意愿的商业活动。若艺人自身做出了什么违反合约的行为，公司会暂时控制艺人的所有社交账号……”
白韫安静地听他絮絮叨叨讲了好长一串，长到连顾扬也不耐烦地要他别再讲了。
陈觅想解释这都是正常流程，本该由经纪人完成的工作，现在却要他来做，最后也只能憋屈地嘱咐：
“白小姐，签合同吧，另外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白韫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轻轻呼出一口气，拿起笔，果断地签下自己大名：“没有了，感谢合作。”
事情解决的比想象中顺利，陈觅领着白韫坐电梯一路下到负一层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