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谨猜到机场可能有蹲守的狗仔,刻意在贵宾区停了辆空车,自己去地上停车场接人,遛了狗仔一圈,这才大发慈悲地配合他们拍下那张高清图片,算是送给宁倾扬的礼物。
游戏的开场需要更多戏剧性炒热气氛,于是他顺水推舟地参演,看对方的下一步棋会落在何处。
比起速通,顾谨更喜欢一点点将人逼进死胡同,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拿起一枚“卒”,不急不缓地落在“将”前,勾起嘴角,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将军。”
语气里无半点谦逊,更无半点临近胜利的急躁,他永远都是如此平和与松弛,永远胜券在握,想要的东西大概也从未失手过。
不得不承认,世界上永远有这样一批好运而自身又极富实力的人生赢家。
下午,安静了一早上的橙柠终于发博了,内容却是宁倾扬携助理及其余高管去敬老院探望安贺母亲。
装模作样的图片,冠冕堂皇的内容,恰到好处的发布时间——
当天又不是李贺的忌日或其他特殊日子,他们怎么会突然去看望一位早就被大众遗忘的老妇人,还刚好是当年事件中主人公的母亲。
大家都从这帖子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意味,猜测双方终于要开始斗争,静待着事情继续发酵以及和安那边的反击。
另一边,安贺生前的粉丝联名向和安提出开展新闻发布会的请求,并要求谭念慈等人出席,向大众公开道歉。
第九十五章 反击
白韫很快结束了下午的工作,笑着同工作人员打完招呼,走进电梯后立刻恢复正色,冷眼看着微博上越吵越热的话题。
虽然宁倾扬是个 N 代,但近几年橙柠能在他手底下持续增持,证明其本身也并非什么都不明白的草包。
如今顾谨主动挑衅,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应战,他总归是要拿出点诚意。
很明显,“探望安贺的母亲”这一步棋,宁倾扬走的是无需耗费太多心力就能带来巨大收益的温情路线——
[希望各位媒体朋友不要再去打扰安母,也不要再在互联网上大肆讨论过去的事,非常感谢!]
很快有当地的博主爆了敬老院的情况,文字、图片、视频都清清楚楚地展示着。
照片里是围堵在敬老院附近的记者,以及打着宣传名号偷溜进院里的狗仔,更有闹事者订了一束巨大的花圈派人送到敬老院门口,旁边摆上安贺的遗照——
是他自杀时的照片,案件被爆出时,这张照片就被疯狂传播,没想到又在五年后的今天再次出现。
视频中的安母虚弱地躺在床上,压在被褥上的右手还吊着葡萄糖,脸上的泪痕未干透,眼角却再度湿润,随着滴管落下药液,一滴又一滴,滑进嘴里。
她静默地看着镜头,缓缓张开口,乞求着大众不要忘记她唯一的儿子,更不要忘记他死前遭受的一切。
这件事实在太过恶劣,各种爆料一经发出便在媒体上引发巨大反响,又在不断地推送、转发、营销中将风气引向一个极端
——似乎就是谭念慈导致了这一切,他是罪魁祸首,他不配回国。
群众最先开始批判谭念慈与方淮,怒斥他们是“杀人凶手”,发出些愤世嫉俗的言论,说他们应该下地狱向安贺赔罪;其次才批判起那些想吃人血馒头的无良媒体与做出这等龌龊行径的渣滓。
最后骂声终于落到白韫与顾安头上,变得更加恶劣,完全从指责变成了赤裸裸的泄愤,只不过是披上一层正义的外衣。
多数安贺生前的粉丝开始在白韫及顾安的账号下团建,质疑谭念慈回来的真实目的并对与“间接杀害安贺的凶手”交好的白韫等人发起攻击。
安静了多年、看着大众逐渐忘记偶像的存爱而感到痛苦的粉丝因着这条微博再次聚集,当年的学生党大多已步入社会,当年的激情本就被枯燥乏味又日复一日的工作磨灭不少,只能守着过去的那些回忆,反复咀嚼。
当岁月静好被彻底打碎的那刻,她们终于发出积压了多年的悲鸣,似乎这样做就能抚慰她们碎成渣的心,告慰安贺的在天之灵。
宁倾扬的第一步棋,舆论完全偏向了他,而白韫这边未做出任何反击。
白韫收起手机,调整好表情,走出电梯,远远就看见牵着小谨守在门口的顾谨,单手打字,不知道在同谁聊天。
她走近了,踮起脚才勉强看清最聊天界面最顶上的备注——沈颂今。
顾谨偏头看清是白韫,干脆地把手机完全偏向她,又在她把脑袋凑过来的时候轻轻咬了下她的唇,“看到网上那些言论了?”
白韫闻到了熟悉的壁炉火光,仰头贴合他的唇,手紧抓着围巾的尾端,直到鼻尖变得湿且暖,她看着他,轻笑一声,慢慢退开,抚平他的围巾,又从他手中接过狗绳。
“走吧,我们不是要去谭念慈那里吃晚饭吗?先买点食材带过去。”
她刻意绕过了上个问题。
顾谨把手机扔进口袋里,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是将完全包裹、十指相扣的那种牵,拉着她慢悠悠地晃到车边。
白韫问他:“晚上吃什么?”
顾谨在心里窃喜幸好把车停得远了,面上依旧保持着浅淡的笑:“火锅,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没?”
白韫回忆着上午吃的糖炒板栗的味道,脱口而出:“想吃点甜的。”
白韫是在买好食材去公寓的路上接到谭念慈的电话,他带着歉意地表示临时出了点事,今天大概没法招待他们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她问得很直白,并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
白韫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这位好友的。
谭念慈沉默着,白韫也不急着催他,伸手穿过车位的缝隙,拍了拍顾谨的肩,示意他把车停下。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了一段,停在路边,电话那边又传来一点动静,很快再度归于平静,而后是谭念慈低哑的声音,艰难地说:
“方淮他看到了网上的消息,现在精神不太稳定,抱歉。”
白韫几乎能听到他尽力压抑着的吸气声,颤抖的尾音透过话筒传过来,敲碎了平静的表象,想象中定格的画面自中心出现无数条裂缝又向外扩散。
她还想着,今天是他们隔了五年后相聚的第一天。
白韫扬起一抹惨淡的笑,语气放柔放轻,就如同过去安慰他一般:
“没事,下次聚也是一样的,你这次在国内不是会待很久吗?”
“谢谢。”谭念慈平静地应了一声,掩饰性地向白韫展示自己已经没事了,而她也配合地说几句安慰的话,挂断电话。
白韫下了车,站在车前把口袋摸了个遍,直到视野中出现一双皮鞋,抵着她的鞋尖。
她下意识抬起头,顾谨夹着一支烟送到她嘴边,整个人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住裹着寒意的秋风,“冷吗?”
她张嘴咬住,又看见他掏出打火机,突然发出一声闷笑,“阿瑾。”
顾谨指腹用力按着打火机的拨片,不动声色地看她,笑着问:“怎么了?”
白韫眼里的笑冷下去,变得漠然,“我想我们要加快进度了。”
顾谨上前一步,拨开机盖,明亮的火焰一瞬间跳出,他用手挡着递到她嘴边,火舌在眼底摇曳,跳窜着往上舔舐,熊熊燃烧尽最后一点留恋
——对安定而和谐日常的留恋。
他的语气并不明朗,是同她一般的阴冷,混进干燥的空气中,被风撕碎,“你想要什么样的结局?”
白韫拿下烟,转头吐出一团白烟,眯起眼睛看烟雾在风中散开、飘远,“据说橙柠被收购了。”
顾谨转身去车里拿出一顶帽子替她戴上,是她中午落在车上的,“被沈颂今收购了。”
她大梦初醒般,兀自扬起一抹妖冶的笑,探究的眼光在他脸上逡巡:“我倒是不知道他也是我们阵营的。”
毕竟沈颂今不会轻易参与到这种斗争中惹一身腥,他本质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
顾谨自然明白白韫在想什么,勾起她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委屈地向她讨要好处:“这下我又欠他个人情了。”
白韫表现得很高兴,是看清了优势后胜券在握的放松,也是对顾谨如此可靠的愉悦:“那就放橙柠一条活路吧,至于其他的就算了,我没那么好心。”
他按着她的脑袋:“听你的。”
隔天上午,和安法律部正式发出告示,表示已经对来白韫各大媒体的个人账户下谩骂或扭曲事实的账号进行取证并寄出律师函。
很快,官方账号又联合当地警方发布“恶意骚扰敬老院老人事件”的调查结果,昨天在敬老院附近派出记者蹲守的媒体集体自曝并道歉,场面堪称震撼。
顾谨发文:[狗仔早上在机场堵我,下午又去敬老院为难一位老人家,真挺忙的,还有,宁总下次记得把保密工作做好]
第九十六章 首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