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除夕了,过节期间该是没有人买东西的,沙子晾晒好,等岁节过后再生豆芽。
香穗刚将沙子淘洗好,程乾挎着竹篮子就回来了。
“郎君回来了。”香穗笑着迎上去,掀开布巾子一看,里面的豆芽卖得干干净净。
香穗见了,跟夸石头一样,张口就夸:“郎君太厉害了。”
程乾没吭声,将竹篮子递给香穗后,悄悄地红了耳朵尖儿。
“要过节了,严老翁说,这几日不用去练武。”程乾背对着香穗说了一句。
“嗯,好,知道了。”香穗拿着竹篮子过去井边儿洗。
程乾拿起灶房门口的木盆进了灶房,打了些热水又端着来到水井这边,香穗拿起水瓢给他加了点儿凉水。
两人一起生活在这个院子里差不多也就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如此默契。
后面两日豆芽也早早地卖完了,香穗去卖豆芽的时候,程乾在家将剩下的猪心,猪肝,猪肺给煮了。
除夕这日,两个人也倒腾出来两个菜。
今儿是除夕,他们也将油灯点上了,吃过饭,在昏黄的油灯下,香穗将卖豆芽这些日子的所得都拿了出来。
她将铜板摊在桌子上,一枚一枚的数。
之前香穗大概估算有一百多,真正数完之后,一共是一百九十文。
香穗惊喜地不行,望着程乾笑:“郎君,快两百文了。”
程乾嘴角微微勾起,香穗觉着他应该也是高兴的。
“放起来一百六十文,留下三十文,等过完节买豆子。”香穗心情愉悦,嘴里轻哼着小曲儿串铜钱。
“程乾?”
程家的大门关不住严雄,他又从墙头跳了进来。
“你们干啥呢?要不要出去玩?”严雄人没到,声音就到了。
严雄跟程家人也差不多,香穗也没有背着他,有条不紊地将铜板串好。
“香穗,这么多钱啊?”严雄进来就看到香穗在串铜板,他不关心去不去玩了,走到香穗跟前跟她说话。
香穗笑:“卖了一个月的豆芽呢。”
“卖一个月豆芽才这么点儿钱?!”
香穗瞪了严雄一眼,什么都是他说的。香穗系上绳子拿起来,“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严雄挨了一个白眼,忙往回找补:“来年定能挣他个一百两。”
香穗笑了,“这还差不多。”
程乾嘴角上翘,看着严雄跟香穗玩闹。
香穗拿着钱串子去了西厢房,严雄自己在堂屋里找了个板凳坐下来。
往年除夕的时候,他也过来陪着程乾,只不过程乾不怎么爱说话,挺闷的。
今年香穗来了,还有个说话的人,严雄便不觉着闷了。
香穗回来,他又跟香穗搭话。
“你们两个要不要出去玩?石铁说,往年除夕子时,蒋家都在门口放炮仗,发吃的跟铜板。”
“蒋家?是蒋家正店的那个蒋家吗?”香穗坐在严雄对面的椅子上问。
“玉田县好像就这一个蒋家。”
香穗听严雄说完,小嘴儿一撇,“我可不去,蒋家人太不把人当人了。”
“为啥这样说,蒋家得罪你了?”严雄原本兴致昂扬想带着两人过去看热闹。
“哦?上次你去他们店里送柴,他们没要。”
“不是的,就是送柴前一天,我去他们那里卖兔子,有个穿锦袍的郎君,在他们的酒肆欢楼下扔豆子给小孩子们捡。”
香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要想给就递到别人手里,扔地上让别人捡,他以为他撒谷豆呢。”
“哈哈哈,香穗,你说话还挺逗。”严雄哈哈笑。
程乾悠悠说了一句,“穷人没有尊严,能吃饱就行。那些捡豆子的孩子或许还期望他多撒几把。”
香穗闭口不言,她觉着程乾说的没错。
那些孩子好像捡得挺开心。
屋里沉默下来,远处传来几声稀稀落落的爆竹声。
香穗猛然发觉不对,严雄跟石铁不是刚打过一架,且石铁过来告状,严老翁还揍了严雄,他们俩什么时候玩一起去了?
香穗盯着严雄。
“干啥呢?怪瘆人的。”
香穗的眼神很像先生提问前的样子,严雄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你前两天不是才打过石铁吗?”
“嗨,你说这事儿啊,那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上赶着过来道了歉。他说想跟我翁翁学拳脚,我还没有答应他呢。”
香穗抿着嘴浅浅地笑了,跟着严老翁学拳脚哪里需要严雄答应啊,石铁的脑子真是又石又铁。
程乾一句话就能终结聊天,因而他有自知之明地不说话,听严雄跟香穗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香穗往油灯里添了一次桐油。
“蒋家是不是住在城西?”香穗问严雄。
“怎么?想过去看热闹去?”严雄精神抖擞。
“不是,我卖豆芽都是在咱们这边跟城南那边卖,没有去过城北跟城西。城西是不是住得员外老爷比较多?”
香穗想着以后要不要去城西卖豆芽,城西都是大户人家,她生一次的豆芽都不够卖吧?
“城西住的财主多,他们家家呼奴唤婢的,给下人做一餐饭都得用许多豆芽,你要是能找到买你豆芽的人家,以后你也不用串巷子了,他们一次能给你买完。”
严雄记得自己家,给下人做饭的厨娘,都是用很大一口锅炒菜,盛出来有大大的一木盆。
严雄被严令五申,他不好说太多他家的事儿,说了两句就闭了嘴。
这真是个好主意,就是她现在生豆芽的地方太小了,一次生不了太多豆芽。
香穗有些发愁。
程乾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可是两人的一字一句,他都听在耳里。
“若是整成一层一层的,就不太占地方。”程乾悠悠开口。
一层一层的?
香穗歪着头想那是什么样子。
程乾见香穗疑惑,就出口解释了几句,“搭个架子,架子上面放上装沙子的木盘。架子也不整太高,留的空儿,方便浇水就行。”
哦……
香穗明白了,她讪讪道:“郎君,这些都要花钱啊。”
香穗发愁,严雄兴奋地问:“搭架子,做木盘,这些木匠都能做吧?”
程乾点头。
严雄嘿嘿笑了起来,“这些你们不用担心,我能帮你们搞定。”
第32章 钱难挣
严雄在程家待到子夜时分,他走后,香穗跟程乾便回去睡觉了。
翌日,两人早早就起来了。
他们没有买爆竹,可是左邻右舍有买,天还一片漆黑的时候,爆竹就陆陆续续的响了起来。
香穗跟程乾两个被吵醒,两人起来像模像样地又做了餐饭,吃过之后,两个人愣愣地坐在堂屋里。
香穗听着外面偶尔发出的一声爆竹声,她有点儿想家了。
往年在家的时候,天还未亮,她娘便已早起做饭。待他们起床用过饭后,便会跟着她娘前往各家贺岁。
每每归来,口袋里都会有几个压祟的铜板,以及邻居们自家制作的美味小吃食。
不为其他,礼数总该是要周全的,毕竟严家帮助他们良多,还有冯家,程乾还跟着冯叔出去杀了几次猪呢。
这两家总得过去拜贺吧?香穗转头看向程乾,心中思索着现在是不是要出门去贺岁。
然而,程乾并未有所动作。
香穗见状,站起身来,轻声说道:“郎君,我去前面给严老翁和袁婶子贺岁了。”
程乾轻嗯了一声。
香穗站起来整了整衣裳,走出堂屋门。
她往大门口走,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转身一看,是程乾,他跟了过来。
郎君合该也是要去的,香穗没有言语,继续往前走。
香穗轻叩严家的门,袁婶子来开的门。
一进门,香穗就笑着向袁婶子蹲身施礼,“袁婶子,新岁安康,欢乐吉祥。”
“安康,安康,都安康。”
袁婶子伸手扶香穗起来,迅速从怀里摸出一串铜板,塞到香穗手里,“来,压压祟。”
香穗咧着嘴笑:“多谢袁婶子。”
袁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袁婶子,新岁安康。”
“小郎君,新岁安康。”
袁婶子忍着没有行礼,高兴地又掏出一串压祟钱。
两人给袁婶子拜了贺。
袁婶子热情地领着他们来到了严家的堂屋。
一踏入堂屋,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感到格外舒适。堂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香烛味。
抬眼就能看到,严家堂屋里燃着一对儿红色的蜡烛,烛光摇曳。
仔细一看,可以看到蜡烛上雕刻着精美的金色花纹,这些花纹细腻而精致。
严老翁坐在堂屋的主位上,他身穿一袭朴素的长袍,面容慈祥而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