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头片子也敢这么嚣张,还敢得罪皇子,贵妃是瞎了眼吗,居然会被她蒙骗!”
胥砚恒面容上的阴郁越发浓了一些。
周修容听见脚步声,一抬头,一个杯盏就扔到了胥砚恒脚下,周修容眼神恨恨地看向他:
“为什么不替你弟弟解释!你这个做兄长替弟弟做点事,也委屈到你了?!”
胥砚恒虽然才十二岁,却是抽苗一般长得极快,他站在那里,比坐着的周修容高出不少,他那般平静地看了周修容许久,直到周修容脸色都是一僵,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
片刻,周修容又哭了出来:
“母妃和你说过什么,你不得你父皇宠爱,只有你弟弟讨得你父皇欢心了,我们母子三人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你便是疼疼你弟弟,又能怎么样。”
胥砚恒真的很想笑。
他不得父皇宠爱是为什么?除去贵妃和三皇子的原因,也是因周修容总叫他装病替她争宠,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一多,没人是傻子。
况且,他不得父皇宠爱,难道七弟就得父皇宠爱了吗?
三弟出生前,他们这些皇子起码也得父皇正眼看过,在三弟之后出生的皇子才是不曾入过父皇的眼。
不过是偏心之词,却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胥砚恒只当周修容左右不过又是要出气,但等他听清周修容的话,他才是彻底心寒。
周修容眼神闪烁:
“你不是拜了褚侍郎为师吗?你也不知道替你弟弟考虑考虑,你让褚侍郎将你弟弟也收入门下,兄弟同门,也是一番佳话。”
褚家得势,谁不想拉拢褚家?
胥砚恒自幼嘴笨沉闷,万一不小心得罪了褚家如何是好,不如让皓儿拜入褚家门下,更能拉拢褚家。
殿内倏然一静。
胥砚恒唇角的幅度一点点抹平,他胸腔中涌出一阵难以平息的愤懑和厌恶。
她将本该平分的母爱全数给了七弟,也就罢了。
是她的东西,他强求不得。
但是如今,她居然要让他将自己的东西也拱手相让给七弟。
他努力求来的东西,在她眼中,不过是可以随便分配给七弟的资源。
胥砚恒眸中晦暗的情绪愈发浓郁,许久,他轻扯唇:
“母妃说笑了,七弟今日刚折辱了褚家,褚家百年清贵,岂会收七弟入门。”
七皇子被打了手板,一直哭哭啼啼到现在,听到了胥砚恒的话,他终于出声:
“我看你是根本不想让我拜入褚阁老门下!”
“你怕他们更喜欢我!”
而且
七皇子拉住了周修容的手,他哭闹着说:“我不管,我也要拜褚侍郎为师,那死丫头生得好看,我要她给我当媳妇儿赔罪!”
周修容见他哭成这样,当即心疼得不行,又转过身去哄他。
情绪积攒到某种程度,反而骤然平息下来,胥砚恒平静地望着七皇子,厌恶已经存在许久,杀意也在某一刻汹涌而来。
眼前一幕荒诞又滑稽。
周修容只顾着安慰七皇子,但见其神情,全然没觉得七皇子的话有什么不对。
胥砚恒对自己说,他真的很厌恶蠢货。
如此蠢笨不堪的人活在世上,也只会恶心人。
他要是去死,就好了。
死掉的七弟,会比活着的七弟,要讨喜很多。
胥砚恒的眼神越来越平静,心念一点点通达,他不再看眼前一幕,转身离去。
第153章 if线青梅竹马番外
当日,回到褚家的褚青绾被褚夫人敲了脑门:
“哪里来的胆子,就敢替人出头了。”
褚青绾抱住褚夫人的手臂,撒娇卖痴地晃了晃:“女儿就是看不惯嘛,而且他叫我一声师姐,我总得护着他。”
褚夫人无奈。
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皇子,能从一众皇子中杀出来拜得当今首辅之子为师,那么多人想要拉拢褚家,唯有胥砚恒一人和褚家扯上关系,其手段心机,岂是褚青绾能应付的?
褚夫人其实心底对父亲为何收下二皇子隐隐有所猜测。
褚家不想涉及储君之争,但有时候党派之争会将彼此扯入权利漩涡,三皇子备受当今宠爱,几乎是默认的储君,内阁五位阁老中有两位已经暗中向其投诚,褚夫人冷眼看着,却觉得隐患已生。
盛极必衰的道理,没人不懂,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圣上膝下二十余子,偏一个三皇子压得其余人喘不过气来,他们包括他们的母妃会眼睁睁地看着三皇子平稳得走下去吗?
每一位皇子背后都牵扯着一定的朝堂势力,在圣意庞然下,只是一盘散沙,但若凝聚在一起,也是一个不容轻忽的力量。
褚夫人掩住眸中的若有所思。
父亲站得高,看得远,下注在二皇子身上,必然有他的道理。
爹不疼,娘不爱只有师门能倚靠
这不仅是权利来源,也是情感寄托之处。
父亲惯来擅于揣测人心。
褚夫人摸了摸褚青绾的头,她没拦住褚青绾,只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总归有褚家在她身后支撑着她。
褚青绾没听懂褚夫人话中的深意,只知道褚夫人不再怪她,便代表默认了她的做法,她眼珠子转了转,心底便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
再见胥砚恒,已经是三个月后。
胥砚恒虽然拜师于褚家,但他上学之处依旧是上书房,他不到出宫建府的年龄,出来一趟总是麻烦,通常都是褚父到皇子所教导他。
褚青绾刚才府外回来,就被一声“师姐”叫住了脚步,她有些惊喜回头:“师弟来了!”
胥砚恒立在游廊上,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褚青绾快步上前,站在胥砚恒面前,上下打量他,见他身姿依旧单薄,一点不像她二哥那般健硕,便忍不住地皱了皱眉:“你又被他欺负了?”
胥砚恒眉眼间的阴郁不着痕迹地褪了些许,他抬手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她:
“师姐是去哪里了?”
他转移话题很成功,褚青绾很轻易地被他带偏,当即兴高采烈道:“我和师兄出去玩了!”
胥砚恒掀起眼,唇角的幅度微滞。
师兄?
他笑意没有一点变化:“玩得高兴吗?”
只见他话落后,小姑娘又哼唧了两声:
“师兄一点都没意思,我要放纸鸢,他非要说入春踏青才是放纸鸢的好时候,入冬就不能放纸鸢吗!”
她暗暗嘀咕:“真是死板。”
她再是不满,话音中的亲昵也几乎要溢出来。
胥砚恒的笑容仿佛刻在了脸上,他一错不错地看着她,许久,他掩下情绪,低声说:“师兄是有点扫兴了,师姐下次再想放纸鸢,便来寻我就是,不论何时,我都会陪师姐。”
褚青绾白了他一眼:
“你一消失就是三个月,我上哪去寻你。”
胥砚恒唇角终于微微下垂,他恹恹地耷拉下眼眸,低落道:“是我不好,我不能出宫,和师姐许久不见,也难怪师姐只记得师兄。”
瞧着他强颜欢笑,褚青绾顿时有点不自在,她呐呐道:
“哪里有,我也很惦记师弟的。”
说这话时,褚青绾还有一点心虚,最初她可能还惦记着胥砚恒,但时间一久,她压根没记起过胥砚恒这个人。
心虚之下,她匆匆做出保证:
“明年开春,师弟和我一起去放纸鸢。”
他终于又展笑颜:“好。”
褚青绾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不等她想明白,胥砚恒的话又打断了她的思路:
“那后来师姐又和师兄去哪里玩了?”
他问得温柔细致,仿佛只是不经意的闲聊,没让褚青绾察觉到他隐晦的步步紧逼和执着答案。
褚青绾和他一起往府中走:
“去了瓦舍,看了皮影戏。”
胥砚恒像是停顿了一下,才问:“皮影戏好看吗?”
褚青绾一顿,不由得泛起同情,他居然连皮影戏都没看过,褚青绾下意识道:
“下次,我带师弟去看。”
不过一个照面,她愣是丢了两个承诺。
胥砚恒眸色微不可查的晦暗,他轻笑着说:“好,我等着师姐。”
话音中似有依赖,全然没有年长于褚青绾的自矜,也没有初次见面时的冷硬。
偏偏褚青绾正吃这一套。
她身上披着红色小鹤氅,下了游廊走在雪地中,像是落入白皑皑中的一团红梅,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这一抹颜色,胥砚恒的视线紧紧盯着她,直到她打破了安静: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师弟!”
话落,她拉着胥砚恒就往她院子跑,她年龄小,也没那么在乎男女大防一事,胥砚恒默默地跟着她跑。
等到了院子,胥砚恒没有进去室内,只见她捧了一个大锦盒出来,胥砚恒微不可查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