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忽地冷笑一声,目光毫无避讳地从上而下扫遍她的全身,“那么直接来罢。”
姚婵愣了一下:“来什么?”
行无咎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拔掉她头上的钗环,取下凤冠,随手扔到一旁,这一声不算响,落在姚婵耳中,却莫名使她心尖一颤。
取掉繁杂多余的首饰,绸缎般的青丝瞬间垂落,行无咎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幕,忽而发觉比起珠翠环绕,还是清水出芙蓉更加适合她。
将手插入那柔滑细密的发丝中,他执起一缕,低头嗅了嗅,声音略带暗哑:“朝荷是神界送给我的女人。”
见姚婵还是不明,他笑了笑,近乎于残忍地道:“你就算再不懂世情,也该明白给一个男人送女人,意味着什么。”
姚婵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这样的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眼中带着她自己也未察觉的伤心失落。
行无咎却不为所动,只淡淡道:“脱衣服,全部脱掉。”
姚婵呼吸猛地一窒,目光几近不可思议,她确实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于是借着朝荷这个身份自欺欺人,以试图获得心灵的宁静。
但她确实也忘了,作为朝荷,她并没有拒绝他的权利,朝荷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贡品。
“自己脱。”行无咎笑了一下,目光嘲讽,“或者,难道你要我帮你脱?”
姚婵抬头死死地盯着他,这一刻,比起伤心,似乎是愤怒更多。
常年修习无情道,她心绪平和,七情六欲都十分浅淡,哪怕是白怜霜的七情六欲曲都无法调动起她的情绪,然而这一刻,莫名的愤怒不知从何而起,几乎烧干了她的理智。
两次相见都不尽如人意,满心欢喜被浇得冷透。
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愤怒之外,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隐藏在怒火下抑制不住的委屈和不甘。
行无咎眯起双眸,目光愈发幽深。
姚婵冷冷道:“好。”
说着,手已扯开衣襟,将累赘沉重、似是缀着万千云霞的外衣脱掉,长达三米的嫁衣落地,如同一袭滔天的红浪,从床边一直蔓延至门前。
识海里,系统098疯狂大叫,试图让她清醒:“你疯啦?!你就服个软又能怎么样?!”
姚婵咬着牙道:“我就不信,我敢脱,我看他敢看吗?!”
说完她直接屏蔽了系统,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行无咎,抬手又脱掉一层红色的薄衫。
神界准备的嫁衣极为奢华,层层叠叠,轻薄如烟,共计一十八层,穿在身上如同披上了漫天云霞。
姚婵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一层一层地将自己剥开,红色的衣裙堆叠在脚边,几乎将她淹没。行无咎始终不为所动,垂着眼帘神情淡然地等她脱衣,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两人似乎就这样较上了劲,因为愤怒和委屈,姚婵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前起伏,仅剩的轻薄衣物几乎掩不住动人春色。
可他的目光仍旧凝在她的身上,平静、淡然、甚至有些冷漠,仿佛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具娇柔雪白的女体,而是没有生气的死物。
红色尽褪,只剩下一层雪白里衣,姚婵手放在领口,终于开始迟疑。
行无咎无动于衷地将姚婵垂落的长发撩到她的耳后,一层轻薄的里衣几乎什么也遮不住,幽幽烛光下,她优美精致的身体曲线毕露无疑,影影绰绰,半遮半掩的情态动人至极。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是如此冷静,冷静到近乎于残酷。
“后悔了?”行无咎微微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告诉我,你是谁?”
姚婵咬了咬唇,此时此刻,她的冲动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可是莫名的情绪操控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分要和他争个是非对错,孰高孰低。
她压抑着怒意,冷声道:“我是朝荷。”
行无咎轻笑一声,讽刺意味十足:“那就不要犹豫,继续脱。”
姚婵手指冰凉,低头微微颤抖着抓紧了衣襟,其实她没必要在这儿和他置气,以她的本事,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行无咎漫不经心地道:“你可以走,但你离开之后,我会立刻屠戮整个神界,血洗三十三重天,尤其是……”
他眯起双眸,神情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目光森然可怖。
“妙缘,我必杀他泄愤!”
姚婵猛地抬头,怒视着他。
对上这双盈着怒意的双眸的瞬间,尽管明知道妙缘就是自己,行无咎仍旧被醋意和怒火席卷了身心,平静的神情瞬间崩裂,他咬牙切齿地道:“你在生气什么?你喜欢他?!”
姚婵愤怒之余又多一丝错愕,他又扯到哪里去了?
行无咎怒不可遏地捏住她的下颚往上抬了抬,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果然你更喜欢妙缘那种类型是吗?那种风姿玉举、雍容闲雅之人?!”
见他越说越离谱,姚婵皱着眉打掉他的手,力度之大使得她颈间一直贴身戴着的项链从本就松松垮垮的衣领中飞出,细细的红绳配着拇指大小的圆润明珠,正巧落在她的胸口之间。
空气瞬间为止一滞。
明明没什么,这一刻姚婵却莫名的有些心虚,好像对不起他似的。
行无咎低头望着,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姚婵撇开目光:“和你无关。”
行无咎用食指轻挑地将红绳勾起来,冷笑道:“这是他送给你的?”
姚婵不答。
行无咎又缓缓道:“然后你就收下了?”
姚婵忍不住转头回来怒视他:“我为什么不能收?”
“你可以收。”行无咎笑了一下,两指捏着那颗明珠,骤然将其捏的粉碎,“我也可以将其毁掉。”
破碎的珠粉如同蝶翼振翅撒下的磷粉,带着点点细闪落在姚婵胸前,他这突如其来的举措令姚婵怒极,倒不是她真的对妙缘有什么别样的心思,而是被行无咎一而再、再而三的步步紧逼,她脑子里那根弦越绷越紧,已经快要断掉。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怒火彻底崩断了她的理智,哪怕面对死亡她也未曾有过如此动摇失智的时刻。
“啪”的一下,姚婵抬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你凭什么碰我的东西。”
行无咎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沉默片刻,他缓缓转回头来,漆黑双眸森冷无比,怒火中烧地紧盯着她,不可置信道:“你为了他打我?”
其实打出去的那一刻,姚婵就后悔了,如今看到他冷白的面颊上泛起微红,心下更是复杂难言,她抿了抿唇:“和他没关系。”
其实她不由自主的亲近妙缘,全因那张与他相似的脸,然而这样的话,此时此刻她是决计说不出口了。
行无咎向她逼近一步,两人几乎快要贴到一起,满室艳色,龙凤烛燃得明亮,却映出两个怒火滔天的人影。
“他和你相处不过寥寥数日,你却如此悉心维护,我又和你相伴多少载?你却将我们过去的情谊视若无物。”他声音里带着愤怒,亦带着不甘,“你如此有恃无恐,不就是笃定我不会做什么吗?”
好像有一只手将她的心攥紧了,姚婵咬紧牙关,才令自己不至于颤抖,说不清究竟是愤怒还是其他,矛盾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
行无咎俊美而冷冰的面容骤然贴近,森然道:“你还在等什么?继续脱。”
姚婵直直地看着他,即便是最初互不相识时,他们也未曾有这样的针锋相对。她忽然搞不懂,究竟是什么推动着他们走到这个境地。
她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胸脯上下起伏,几乎快要贴上他的胸膛。
两人的影子被烛光叠在一起,好似亲密无间,然而姚婵心底寒凉一片,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撕裂。
她冷笑一声:“好。”
这是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情态。
姚婵抬起手,毫无征兆地褪去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层薄衫,肚兜和亵裤一同落地,一尊更为雪白的躯体忽然现于满室烛火之间。
起伏的曲线优美流畅,通体莹白无暇,每一寸比例都无可挑剔,这一尊女体的完美程度超乎想象,仿佛全天下的灵秀汇聚而成,无一不美,仪态万千。
行无咎瞳孔骤然紧缩,怔了一瞬。
他的目光难以抑制的向下,却并非看向什么不可视之处,而是看向她冰肌莹彻的小臂,那里光洁如玉,没有一丝瑕疵,更别提伤疤。
姚婵神色凛然,目光中不带一丝怯意和羞赧,仿佛赤身站在他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她冷冷道:“看清楚了吗?”
这样旖旎的情态,满室暧昧的烛光,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沉冷难言。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满室寂然,只余龙凤烛燃烧的细微声响。
姚婵面色冷然,全身都在微微颤栗。但并非因为羞耻和恐惧,而是源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