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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尔_发电姬【完结】(40)

  汪县令面上,浮出真切一些的笑容:“陆秀才?”

  陆挚作揖:“大人。”

  有了方才老何对比,汪县令心下更喜青年的仪态,像这般不卑不亢,装的容易,真要贯彻却难。

  何大舅待的廨宇,乱糟糟的,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地方,汪县令请陆挚到他自己的廨宇。

  只是汪县令那一间,不比前面的好,文书案卷挤在一堆,没有好好收拾过。

  汪县令咳嗽一声,县衙的小吏、随从赶紧进门来,整理了下书卷,清出两张凳子,又端上两盏冒烟的热茶。

  汪县令:“请,只是我这儿没什么好茶。”

  陆挚:“请。”

  茶着实不是好茶,是五文一斤的绿茶茶末,还沏得酽酽的,更难掩茶叶的尘味,还好是热的。

  陆挚面色不改,吃下一盏,汪县令又笑了,夸到:“秀才十分勤俭。”

  陆挚:“不敢当。”

  汪县令似乎是想和他套近乎,两指并在一处,指了指陆挚手上,说:“你这护腕,看着还不错。”

  陆挚眉宇微微舒展,回到:“是,荆室为我准备的,很暖和。”

  汪县令心道,这话题倒是找对了,说:“我家夫人,也爱给我备这些。”

  听起来是个珍爱妻子的,陆挚心防稍松。

  就着这话题,如此又聊了几句,汪县令说:“秀才在县里比过了王学究,这事前阵子,可是沸沸扬扬。”

  陆挚谦逊:“偶然得胜,不足挂齿。”

  汪县令:“诶,年轻人,自傲点又如何?说来,我这有一门‘生意’,正适合交给你。”

  陆挚清楚,汪县令套了这么久近乎,就为了这一刻,他放下茶盏,做一副洗耳恭听貌。

  汪县令使了个眼色,心腹随从关上门。

  汪县令说:“你如今有好名声,我想请你在河堤防固上,捐点儿银子。”

  陆挚早有预感,说:“恐要叫大人失望,我如今身上有欠债,要养家,匀不出钱。”

  汪县令:“话不是这么说的,这钱我出。”

  陆挚深深看了眼汪县令。

  汪县令解释:“我倒是想自己捐,只是家中夫人不肯,你也是有家室的人,定能懂手上钱让妻子管着的无奈。届时,我用你的名义,捐上十两银子,你在百姓中,既有文试名声,又有慷慨解囊的义气。”

  “我想,对你三年后的正科大比来说,不是坏事,说不得多少增益。”

  陆挚起身,作揖:“大人,恕我不能从。”

  汪县令:“哦?”

  陆挚摸了摸兔皮护腕,露出为难:“大人怕家中夫人,我又何尝不怕我家娘子?”

  汪县令:“你长住长林,发生在县里的事,你不说,我不说,你娘子如何得知?”

  陆挚委婉:“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坚持拒绝,汪县令沉默了许久。

  他方才的话刻意带着亲切,如今不说话,为官多年积攒的威势一涌而出。

  若是个胆小的,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县官,赶紧答应下来,还得感激涕零。

  陆挚却依然不为所动,并未惴惴不安。

  须臾,汪县令放声大笑,抚须道:“好吧,不承想,我们都是妻管严。”

  陆挚也跟着笑了下:“大人说笑。”

  事情没谈成,汪县令和陆挚聊科举,点拨了几句,陆挚临走时候,就又道了声谢。

  中规中矩的。

  衙门外,何大舅等了许久,发觉陆挚的身影,他赶紧追上:“如何?你们聊了什么?”

  另一边,汪县令一口气吃了三杯酽茶,对心腹道:“忒滑!这小子就是一尾狡猾的鱼,如何都不咬钩!”

  汪县令丝毫不怀疑,在他提出捐款后,甚至还没说这钱他出,陆挚就已经明了他的目的——

  没错,他要借陆挚的名声,待陆挚“捐”了十两,他会到处张贴,做一张“阳河榜”,让人对比捐款数额。

  如此一来,就能大肆宣扬:区区外县人,为了治理阳河,都捐了十两。

  到时,阳河县的乡绅秀才们,都得掏腰包,没有个二两都不敢捐,否则都是丢人,比不过外县人。

  县衙外,陆挚手心微汗。

  以他的名声,逼乡绅秀才们捐钱,乡绅秀才们不敢怪县令,陆挚便成众矢之的。

  汪县令不过需要一个出头鸟。

  若陆挚孑然一身,他不怕任何攻讦,但他有外祖母、母亲。

  还有云芹。

  身旁,何大舅焦急而好奇,又问:“贤甥和大人,到底聊了什么?”

  陆挚心口缓缓起伏一下,神色淡淡,只说:“一些科举的事,大舅想了解什么,策论么?”

  何大舅连连摆手:“我就算了,再考不动了。”

  陆挚笑了笑。

  望着陆挚回去的背影,不矜不伐,俊逸翩然,何大舅回想方才,汪县令待陆挚的态度。

  那是有如春风拂面,在这冬日里,叫人甚是心暖。

  反之,汪县令与对他,就是全然的敷衍。

  何大舅黯然神伤,宽慰自己,英雄出少年,谁让陆挚十四考上秀才,自己四十多才考上。

  他一回到廨宇,还没坐下,就有个小吏叫他:“老何,县令大人方才找你呢!”

  ……

  却说陆挚回家,取出二两银子,提了床的事。

  云芹:“九九八十一座木罗刹?”

  她有点惊讶,这是有钱没处烧啊。

  陆挚也摇摇头,一样不能理解,秦员外到底为何,需要这么多木罗刹。

  他吃了杯热水,椅子没坐热,就起来了,道:“我去问问外祖母,附近村里谁有好手艺的。”

  只是,短时间内,大抵是找不到了。

  保兴二年,县里要造船,村里有手艺的木匠,都搬到县里去了,剩下的良莠不齐。

  前年还闹出了官司,是奉阳村一个蹩脚木匠打的床,人睡在上面,床板塌了,摔断了一条胳膊,为这事,闹去了县里。

  不然,他们也没必要跑到县里打床。

  他正要去老太太那边,云芹忽的说:“等一下。”

  她指着两人在用的榻上小桌子,问:“你觉得这张桌案,如何?”

  桌案打磨得细致,用料扎实,没什么花纹,但很实用,陆挚现在批改课业都用它。

  这还是云广汉做的。

  他心下忽的明朗,道:“我觉得很好。”

  云芹眼神亮亮的:“那我得空,回家让我爹打一张床?”

  陆挚与她一拍即合,笑说:“是我灯下黑了,那就有劳岳父。”

  又说:“这次我们一起回去。”

  至于县令找陆挚说的那些计划,他想,汪县令和他应当一样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也不想让家人徒增烦恼,就连云芹也没说,遑论告诉何老太,只说县令找他,是为教授策论,谋科举。

  云芹说:“还真是好官。”

  陆挚不置可否。

  眼看着天愈发冷,一直睡个木板也不成事,没几日,陆挚给私塾放了一日假,因姚益不在,他做好记录,等他回来再扣钱。

  随后,他和云芹准备去岳家。

  出发时,遇上今冬第一回 刮大风,天色灰蒙蒙的。

  云芹披着兔皮披肩,陆挚给她戴一顶藏青绒线风帽,看她小脸藏在帽子里,他笑了下,顺手整理好她头发,

  这帽子是前不久,李茹惠织给云芹的,很暖和。

  云芹问陆挚戴不戴,他道:“我觉得还好,不冷。”

  说着,他牵住云芹的手,手心果然干燥温暖。

  两人一路走,一边小声说话。

  陆挚:“县里似乎没这么冷。”

  长林、阳溪是在阳河上游,阳河县在中下游,有山挡着,冷风没那么容易灌进去。

  提到阳河县,云芹想起一件事,说:“对了,昨天韩嫂子说,她和大表兄要去县里住,佩哥儿要读县学。”

  陆挚:“这倒是好事。”

  云芹被陆挚牵着,嘿咻一下,跳过砾石,说:“邓嫂子又和她吵了一架,好像是因为,呼,冯婆子说了什么……”

  想了好一会儿,她悻悻:“早知要讲给你,我就仔细听了。”

  陆挚笑了:“这样就够了。”

  云芹佩服陆挚,换做自己,要是有人给自己讲八卦,这么模棱两可,她宁可不听。

  陆挚却不为完整不完整,只是想和她讲话。

  翻过了这片洼地,隐隐看到阳溪村村头的老树,原来一个时辰的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远。

  他们找到了云家,云家院子篱笆门半掩着,院子里没人,云芹推门进去,几间小茅屋也没人影。

  云芹:“爹!娘!”

  陆挚:“我出去找找。”

  两人掩上门,刚要出去,云广汉和文木花缩着肩膀,揣着手,催知知和云谷两个小的:“快点走回家,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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