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楚凌是应该想到的。这次，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沉声说道：“我怕吓到你, 你跑了。”
姜芜被哽得半天说不出话。
好啊, 怕她吓到了会退缩，所以直接先斩后奏了是吧？
可是不知怎的，她见着这样的楚凌，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 明明难掩一身傲骨的，可偏偏在自己面前，总是会这般莫名地不自信。
在外人眼里, 怎么看不自信的人也应该是自己才对吧？
姜芜算是发不出火了。
“我可要先说好了, ”她到底是缓和了语气, “我知道你父母不喜欢我，但是我可不会特意去讨好他们。”
她说完，见到了男人眼里露出了几分如释重负般地笑意：“那是当然的，我哪里会让你去讨好别人？”他的语气很是理所当然，仿若这是最简单的事情，“我很快就会在外立府，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姜芜眼睛瞬间亮了亮，在外立府？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老实说，她真的不确定能和自己公婆相处好。
她最后一点怨气也消散了，表情舒展了不少，端起杯盏浅啜了一口。
“行了，你一个大男人，动不动跪下来像什么回事？快起来吧。”
楚凌没动，而是抬头去看她：“不生气了？”
姜芜确实没气了，还是哼哼了一声：“突然变成了国公府的儿媳，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尽管她这么说了，楚凌依旧是没有起身，反而就着跪着的姿势，向前了两步。
“那你收回。”
“收回什么？”
男人已经触碰到了她的衣袖：“之前你说的，我们的婚约不作数，你要收回。”
得寸进尺！“我若是不收回呢？”
楚凌像是也被她问住了，这样看着她半晌，像是真的在思索着，可最后也就憋出来了一句：“那我就不起来了。”
他这么一副说一不二的面孔，讲这个话的模样很是有趣，姜芜强忍着笑意，故意板着脸说：“那你就别起来了。”
说完正要起身的时候，被楚凌抓住了手。
他手上的凉意，让姜芜一愣。低头的时候，就见着那说不出的虔诚目光。她不懂，为什么楚凌会这样时不时地，露出这么哀伤的眼神。
好像自己在欺负他似的。
方才说成亲不作数只是气话而已，他竟然反应这么大吗？
“这是败给你了，”姜芜笑着弯腰，在男人脸上落下轻轻的一吻：“我收回。”
明明生气的是自己，怎么现在哄人的也成了自己。
可在看到楚凌眼里迸出的喜悦时，她的心底，有一丝甜蜜在缓慢地蔓延。
他真的很爱自己，姜芜再一次确定了这个事实。
***
他们单独的府邸，楚凌是交给了姜芜一手规划的。
对于单独立府这事，姜芜面对国公夫人的时候，是有几分心虚的，仿若是自己将人家的儿子拐走了。
然而不知道楚凌是怎么说的，国公夫人倒是从没有表达过不满，甚至与她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她说就是。
楚凌也是，楚凌平日里需要处理公务，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便给她安排了一些随行的下人。
其中一个人，让姜芜有些在意。
男人叫初一。
平日里总是一身黑衣，沉默寡言，姜芜甚至不知道他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都是藏在哪里的，但是只要一开口叫他，他总能出现。
为什么会特意关注他呢？姜芜也说不清楚，大概是他虽然沉默，却办事十分可靠，也或许是他的武功是自己见过最高强的。
但还有一个原因，这个人，会让姜芜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你从小就是在国公府里长大的吗？”
“是的。”
“你有家人吗？”
“没有。”
初一向来就是如此，话很少，只会用最简短的字来回她的问题。可姜芜还是会乐此不疲地问他。
***
回京后只三个月，他们就搬去了自己的府邸。
那时正好年底，两人给自己的新府邸装饰。
楚凌手里拿着灯笼查娜到了椅子上，准备将灯笼挂在檐下，姜芜原本是在一边看着地，却见着椅子上的人像是没有站稳，手抬起时身子微微后仰，眼看着就要倒下。
将这动作尽收眼底的暗卫们默默都转开了视线，夫人与大人之间的情趣，是他们不能理解的。
果然，下一刻，就见夫人已经飞奔过去，一脸紧张地“正好”扶住差点倒下的男人。
“你小心一些啊！”姜芜因为方才的担心，语气有些急，可抬头时，对上的却是男人含笑的眼。
“我有点怕高，你扶着我一些。”
姜芜也意识到自己刚刚是被他骗了，气得隔着衣服揪了揪他的腿，她信了他的怕高算是有鬼了。
可她的手到底是没有离开，就这么扶着他，看他将灯笼挂在了檐下。
灯亮起来的一刹那，男人的轮廓在温柔的灯光下模糊了一瞬，这莫名的似曾相识感，让姜芜恍惚了片刻，直到听到楚凌在叫她：“阿芜。”
姜芜回过神，看着楚凌笑了出来：“好奇怪啊，楚凌你有没有某些时刻，觉着现在正在经历的事情，像是曾经的梦境。”
楚凌的头偏转了片刻，像是在看上方的灯笼，以此避开了姜芜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