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有呢？他现在时时刻刻都蹭出现在曾经的梦里。
可他更怕，怕姜芜是不是也会想起什么，像自己这样，想起前一世的种种事情。楚凌重新低头去看，下方的女子仰着巴掌大的小脸在看自己，那眼里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她应该不会想起吧？若是那样，上天对他就真的……太过残忍了。
***
除夕那日，两人在国公府吃过团圆饭后就回了自己府里。
楚凌准备了一院子烟火，随着下人将烟火点燃，满院都是璀璨的烟花，姜芜坐在台阶上，因为身下被楚凌垫上了很厚的衣物，并不会觉着寒冷。
连手，也始终被男人包裹在手掌之中。
这烟花，小孩子应该会很喜欢吧？她的脑海中勾勒出小孩子穿梭在烟花之中的画面，脸上的笑意更盛。
“楚凌。”
“嗯？”
“你有没有觉着，我们的屋子，有些空？”她暗示地问。
楚凌思索了好一会儿：“还缺什么？明日让下人都买回来。”
看来他是完全没有往这边想，姜芜叹口气，只能直接问了：“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楚凌愣了愣，那一刻，前世那几个孩子的面孔在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他其实不想要孩子的，仿佛这样的话，前世与今生，就不会莫名地重叠在一起。
可是前世，就是因为有孩子，他们才能在后半生藕断丝连的。
若是没有孩子，有朝一日，她抛弃自己会更加地干脆利落吧？
男人的挣扎落在姜芜眼里，成了对这个问题的纠结，她便先说了：“我觉着，只要一个孩子是最好的。如果是女孩，就是最最好的。你瞧瞧，我们家孩子多，女孩子便会像我这样。你忍心让我们女儿受我这样的委屈吗？”
她碰了碰楚凌的胳膊：“你说呢？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楚凌笑笑，将她抱在了怀里：“我想要你。”
他没说，你不会让女儿受那样的委屈的。
孩子也好，他们的未来也好，就随着命运去吧。他不想再将这样患得患失的情绪带给阿芜了。
至少，现在的每一天于他而言都是赚的，就好好地珍惜当下吧。
***
不知是不是心想事成，在楚凌生辰的前半个月，姜芜被诊有了身孕。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怀孕的紧张与为人母的喜悦一瞬间都涌了上来，将她的心口塞得满满的。
想要马上告诉楚凌，与他一起分享这个喜悦，可深思过后，姜芜还是将这个想法压下了。
还有半个月就是楚凌的生辰，她想将这个好消息留到那个时候。想到男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傻样，姜芜就忍不住暗笑。
她特意将知晓消息的下人都封了口，对于这种无伤大雅、只是夫人与大人之间调情的隐瞒，下人们自是都乖乖地应允了。
回府之时，姜芜的马车与另一辆马车遇上。
那马车比起她这个，简陋得许多，赶车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一身朴素的藏蓝色长衫，让人分不清是下人还是主子。
马车相遇，不待姜芜这边有什么动作，对方就已经马上礼貌地避开，让出道路。
姜芜掀起轿帘时，与男子的视线有片刻的交汇。也仅仅是一瞬间，男子就率先转开了目光，显然是谨遵非礼勿视的君子之道的。
及至两辆马车错开了，姜芜放下轿帘后听着下人跟她说那应该是地方官员进京述职的。
她想着自己方才见着的那男子，谦谦有礼的模样隐约有几分熟悉，仔细想了想，才觉着，大约是与楚凌有几分相似的。
相似……又不太一样。
想着想着，她自己笑了出来，完了，怎的现在什么都能联想到那男人，这样可不行。
楚凌是到晚膳的时候才回的，因着知晓自己藏不住什么秘密，尤其是对于楚凌，为着保留这个惊喜，姜芜今日话很少。
同样话少的却还有一边的楚凌。
他像是纠结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你今日……见了谁吗？”
“嗯？”姜芜被他问得吓了一跳，心里暗道不会吧？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可是想着随从们明明都跟自己保证过了才是，很快就稳住，若无其事地回答，“没有啊？怎么了？”
楚凌将已经挑好了鱼刺的鱼肉夹进了她的碗中：“没什么。”他笑，“就是看你今日像是……”
明明是难掩开心的模样，却又不跟他过多言语，是什么自己不能知道的事情吗？跟梁谦有关吗？明明已经想好了，珍惜当下，不为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患得患失。
可在得知这两人已经碰面的时候，他还是止不住地又开始惶恐不安。
说到底，这一世的幸福也是自己偷来的，是自己劫了梁谦的。
人总会在不同的时间，反复喜欢上同一个东西。
姜芜曾经无意中说过的这句话，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她会……再次喜欢上梁谦吗？
怎么就……让他们再次见面了呢？原来，他还是一点赢了梁谦的把握都没有。
“我今日话少吗？”心虚的姜芜已经不打自招了，而后为自己辩解，“那人家也总是有想要做一个安静的美人的时候嘛。”
楚凌笑笑：“好，美人多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