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他撒娇,明雁书自己也红着脸,可见他回避,她心中的不自在便少了许多。
“嗯,你真好。”
明雁书甜甜地说完,话锋一转。
“不过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苏晋衍一愣,有些不自然扭头看她,“猜到什么?”
明雁书朝他笑:“猜到我去了哪里呀。”
苏晋衍从甜蜜中回过神,到底心里不是那么坦荡,随口道:“这我怎么猜?”
“我以为你瞧我走的这条路就能猜到几分了。”
苏晋衍不赞同,“这条路去的地方可多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去永青观?”
他话一说完,就见明雁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苏晋衍没动,心里一紧。完了,说顺嘴了。
“你瞧,你这不是猜得挺准的。”
明雁书攥着他的袖口,随意地翻弄。苏晋衍忍不住往回收了收手,没扯动,只能随她去了。
“哦……是吗?”苏晋衍点点头,“真是永青观呀。我想这条路上最有名的,也就是那里了。”
他笑得开心,卧蚕鼓起,薄唇微张,唇色随之变浅,像是惊喜于自己猜中了答案,又像是掩饰自己找到借口的庆幸。
明雁书却斜着瞧了他一眼,放开他的衣袖。
“我还以为,你会闻到我身上的香味呢。”
“香味?”苏晋衍一皱眉,下一秒坐正身子,义正辞严地道:“咳,我不会做那种事的,太过冒犯。”
没想到他还是个正人君子。那句话原本是明雁书刺他的,可他这么说,她反倒没了办法。
“我不是那个意思……”才不是让他闻自己。她面上泛红,咬着下唇。
自己身上带着香囊,平日里也用熏香,好在都不是什么太特殊的味道,就算他闻,也不一定闻出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现在可不是羞恼的时候,佯装漫不经心地提起,“去了一趟永青观,总觉得身上有一股香火的气味。唔,是檀香的味道吗……”
苏晋衍垂着眼眸,指尖微动。
他自然没有带香囊的习惯,就算做了文官,也没有人敢给他送香囊。
平日里衣物的熏香倒是有……
“苏晋衍?”明雁书又唤了一声。
“啊?”
明雁书无奈地看着他,摇摇头,忍不住笑道:“我问你有没有闻到这气味。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在想这上香用的应该是檀香,不过去观里的贫富贵贱什么人都有,这檀香里也是参杂了其它的吧,所以你也确定不了。”
他煞有其事,扯了一通其他的。明雁书一直看着他,可他面上不露破绽,心里想什么无人知晓,她心下不由得生出些许烦闷。
苏晋衍说完,突然,俯身靠了过来,二人之间的距离猛地缩短。
明雁书吓了一跳,歪头,发丝擦过他的鼻尖。她气得推了他一把,没推动。
“你干什么呀!”
“你不是让我闻闻有没有沾上那檀香的味道吗?”苏晋衍无辜道。
他居高临下,低着头,明雁书不得不仰起脸才能看到他。气息交织,四目相对,他神色认真,明雁书能够看清他眼中映出的自己,十分不争气地红了脸。
她觉得自己没救了。明明是要生他的气的,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速。
“你,你没闻到就算了,不用如此。”明雁书低下头,愤愤道。
“哦……”他在她头顶看不见的地方,勾唇轻笑。
“我上次就想问了,你平日用的什么熏香?真好闻。”
上次指的是她送他帕子那一次。唉,可把他折磨得不轻。
明雁书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露出娇羞,之后被转移注意力,反倒是有点恹恹的,“啊?哦,也就是普通的茉莉月季之类的……”
不对劲。
苏晋衍察言观色,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他想,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了。
若真如此,要不要直接告诉她?
南风馆的事,今日之事。
她都与自己说了,自己此刻,更像个卑劣之人。
说了,她定然生气。不说,等她自己发现了,更难收场。
苏晋衍从未有哪一瞬间像现在这般如此苦恼过。
明雁书却在这时继续问道:“你今日身体感觉好些了吗?下着雨,可别再着了凉。”
他这病可有好些天了。虽然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像她一个堂叔就是一病就是十天半个月,但那还是少数。
……好了,他忘了他隐瞒的事不止一件两件。
苏晋衍张了张口,话到嘴边还是没说出来,变成了:“已经没有大碍了。”
“大夫来瞧过了?”
“嗯,不然也不可能放我出来。”
“那就好。”明雁书嫣然一笑。
“……”
苏晋衍心中稍定,这边先圆上了。
明雁书心中默默念道,抓到你了。
他说的,到底哪些是真话尚未可知。可他既然说刚才都还在府中,那他身上的香火气味就不可能是去其他地方沾染的。
他去过永青观。
他在骗自己。
明雁书怔然。
她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推论。
也许,是她想多了。
身上的平安符不知为何,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烫。
*
到了府前,明雁书借口累了,匆匆告别苏晋衍,回到房中。
文夏迎上来,见她脸色难看,关心道:“殿下,怎么了?”
明雁书没说话,身后的平春不知真相,只与她说了今日发生的意外。
“……最后还是苏大人去接了殿下,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文夏了然。怪不得殿下脸色不太好呢,居然出了这么多事。
“文夏,你来一下。”
明雁书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文夏也不和平春聊了,急忙走了过去。
“殿下,您找我?”
明雁书坐在妆奁前。妆奁的暗层开着,她从里面抽出几张银票。
“你抽个时间去找青松,就按我们上次说的,让他帮忙联系粮商。”
文夏一愣,“殿下,您真的打算……”
“原本该与苏晋衍商量的,可他不肯收我的银票。我之前还说公孙敬是尸位素餐,可仔细想想,我何尝不是呢。”
她叹了口气,将银票塞进文夏手中,“去吧。”
边关相比其他地方,粮食本就算不上富裕,而守城军队更需要粮草。临近冬天,多囤着粮食也不是坏事。
偷偷买粮食,也不至于引起恐慌。
“是。”文夏不再多言,转身出去了。
*
苏晋衍名正言顺地康复后,就得正常上值,处理公务。
他第一次,如此怀念自己生病的日子。
最近因为叶国公勾结外族一事,大家吵作一团。有人觉得,这叶国公之所以针对洛州,就是因为洛州境内一下子有两位宗室,这不是妥妥的效忠老明家,支持朝廷派?
当然,苏晋衍懒得再和这种拎不清的人解释,他话还没说完,苏晋衍直接一剑插在他面前,冷笑一声,“所以你想怎么着?”
效忠叶国公?和两边都对着干?
那人缩了缩脖子,闭嘴了。
也正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苏晋衍忙了几日,一直没有机会去见明雁书。
等终于空下来了,苏晋衍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明雁书。
没想到到了房门口,却被侍女拦在了外面。
平春硬着头皮,“大人,殿下现在不便见您。”
苏晋衍一顿,“你们殿下休息了?”
“是……”虽然平春觉得,苏大人大概是不能信的。
苏晋衍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
方才他走到院外,亲眼看着这门关上的。
他猛然想起,昨日听到的密报,郡主身边的侍女出了一趟门。
是他疏忽了。
“……是吗?”苏晋衍眸中阴沉。
再抬眼,他神色自若,脸上带着浅笑,径直走向房门。
“哎大人!殿下说了不见您——”
平春上前想去阻拦,却被苏晋衍抬手甩开,跌跌撞撞后退几步,还是两个小丫鬟接住了她。
“大人!”
苏晋衍置若罔闻,不顾她的阻拦,一把将门推开。
房中的文夏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但她还是壮着胆子呵斥了一声:“苏大人!殿下此刻不见您!”
苏晋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听起来温和,“你先下去,我有话对殿下说。”
真听她的,现在不解释就完蛋了。
“可是——”
“文夏,你先下去吧。”明雁书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听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