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攥紧手掌走进屋看,除了桌案上还有用完没收拾的碗筷,其他倒干净整洁,她心才稍放平。
“英霞第一次失心疯是何时?”
麦冬想了想:“大约是四月前,她疯不多久,村里便出现命案。”
顾颜一边观察,一边问:“那她又是如何吓人?”
麦冬:“就说些诅咒之类的疯话,害得草药商人都不敢再来做生意。”
顾颜:“那命案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麦冬摇摇头,有些不甘道:“爹不让我掺和这些事。”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1]
“想来谢叔叔是为你着想。”顾颜看向麦冬,微微一笑:“时候不早,你快些回家用午膳,别再让他担心。”
麦冬:“那你呢?”
顾颜:“我看看也就回去。”
麦冬点点头,时候是不早,她还要赶回去给爹做午饭。
“那你看好就离开,别让人瞧见,若碰到人,也别说是我带路。”
顾颜无奈一笑:“好,你路上小心。”
等麦冬离开,一直在旁沉默的方世瑜开了口:“阿颜,你瞧这个。”
顾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目光往上,发现床榻上方竟开有一小窗。
接着方世瑜又道:“我查过食物和水,并未发现毒药,药量能致人疯魔,若非口入,那就只能暗器。”
譬如穿骨针,将毒药涂抹于针尖后,再行射之。
顾颜思索片刻,隐约听到远处似有脚步过来:“咱们先行回,等夜深,再让何潋过来一趟。”
他们二人都不会武,也没办法上屋顶查看线索。
沈朗潍从长兮山返回宅院,见饭菜都摆上桌,云月、云朵站在旁,却唯独不见顾颜身影。
“你家小姐还睡着?”
云月回道:“小姐同方先生去了英霞家。”
蔺相廷也过来:“六郎,顾小姐怕去查线索了。”
此时谢二柱应当到家,若顾颜当面迎上,岂非会有危险。
想及此,沈朗潍再等不住,立即转身往外。
就当他走到院门处,顾颜冷不丁突然出现,两人差些就撞到一起。
顾颜抬眸:“六郎,何事如此匆忙?”
沈朗潍见人平安回,一直如鼓敲的心也顿时安静。他握住顾颜的手,仔细瞧着她:“阿颜,可有人与你为难?”
顾颜笑了笑,随他一齐进去:“我见有人来,就提前回来,并未同他们相遇。”
方世瑜默默跟在后,看着眼前一双璧人,吃味地连连叹气。
顾颜听到,连忙又同沈朗潍道一句:“这次可是方先生寻到线索,若非他心细,我还就错过。”
沈朗潍余光向后瞥,见方世瑜还耷着脸,他叹了一声,无奈道:“这月俸禄加倍。”
方世瑜听到,
脸瞬间笑开花,迈着小碎步越过两人:“我就说沈统领不是无情。”
顾颜看着方世瑜欢快的背影,不解道:“方老将军不是留了遗产,方先生为何还会这般?”
沈朗潍:“他若要变,哪里还叫方世瑜。”
顾颜疑惑看着,只听沈朗潍又道:“就算没有老将军那笔遗产,凭他才能,哪里会缺吃穿。其实,有时我还挺羡慕他做人的态度,极致的纯粹。”
正因纯粹,做起来才会更难。
“你们两个还站在那里作甚,云朵非要等你们来,不让我动筷呢。”方世瑜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这会儿都能塞下两头牛。
顾颜闻声看去,正厅里,云朵正护着方世瑜的筷,像防小偷似一样防着。她无奈一笑,旋即握紧沈朗潍的手,快步赶过去。
用完午膳,几人便相互交流所得,直到谢大发来访。
今日长兮山涌现血水,村民那里倒好打发,可偏偏此景又被沈朗潍几人所见,麻五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求谢大发出面。
“谢某冒昧到访,还请几位见谅。”谢大发先开口道。
蔺相廷接语:“哪里的话,寒舍简陋,谢大爷不要嫌弃才是。”
谢大发:“草药园那里已经准备妥当,不知几位何时启程,我也好设宴送行。”
张口就要赶人,这谢大发竟连装都不装。
蔺相廷顺势说道:“原本是想这两日离开,不想今日竟遇奇景倒弄得我心痒,若不查清,纵使回了盛京也不能心安啊。”
“沈公子,你难道不怕诅咒?”谢大发道。
“怕?!”蔺相廷哼笑一声:“真怕我们兄妹三人就不会冒险来凤来采购药草。”
谢大发皱眉沉默许久,无奈开口:“既如此,谢某有一事想请各位相助。”
不等他开口,沈朗潍反而抢先:“谢大爷放心,这事我们当暗中,定不会扰了大爷清静。”
说罢,他就起身,一副赶客的姿态。
谢大发也不为难:“那谢某就先告辞,改日再来拜访。”
转眼,就到天黑。
英霞今日偷跑,谢二柱未免发生意外,特意加了副锁链,又再三确认后,这才放心休息。白日爬山寻人,接着抱英霞下山,可把他累坏。
夜晚的凤来更加宁静,月光不吝啬撒下,照得全村都泛上一层白。
英霞正躺在榻上睡着,头顶上方的窗突然发出声响,接着便有一影出现,连月光都遮挡。
那人身着黑衣,面带黑罩,动作很轻,很柔。正当他掏出暗器想要发射时,岂料身后传来一声:“公子的推测不错,你果真出现。”
那人旋即起身,飞身就要逃,何潋当即拔剑阻止。刀光剑影,两人你追我逃,飞檐走壁,渐渐那人竟落下风。
他无奈逃到祠堂,不想正中何潋圈套。
原本安静的祠堂,突然涌现许多人,除了沈朗潍一行,还有府衙的捕快、凤来村村民,竟连王怀安都亲自莅临。
蔺相廷站出一步:“谢昧,都这时候还不束手就擒。”
谢昧沉默片刻,缓缓摘下面罩:“殿下是如何识得我的身份?”
蔺相廷:“全靠我们沈统领耳朵机敏,听出你有凤来口音,又经王刺史调查,这才查出你的身份。”
王怀安见蔺相廷提及,立马跟着道:“大胆谢昧,你身为捕快却滥杀无辜,你可知罪?”
谢昧不屑一顾:“当捕快能挣几个银子,我累死累活,当牛做马,可结果如何,连李康那个纨绔都能越过我做捕头!”
王怀安掩嘴干咳一声:“用谁不用谁,我都是有考究,哪能凭你一面之词算。”
“哼,不过蛇鼠一窝。”谢昧不服道。
顾颜此时开口:“谢昧,就算刺史有失公允,但这也绝非是你杀人的借口。”
谢昧并不知晓顾颜身份,还以为她是蔺相廷身后的红颜:“你自己都不干净,又凭什么说教于我。”
祠堂本就阴冷,再加之沈朗潍浑身散发寒,更叫人毛骨悚然。
众人反应不及,只觉眼前蓦地冲出一人,接着便听谢昧一声鬼哭狼嚎,他人跪倒在地,痛苦蜷缩着身子。
沈朗潍目光狠戾,他立在那里,像只高傲的鹰俯视自己的猎物。
第149章
祠堂内的村民被这一幕惊到,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谢昧。”只听沈朗潍冷冷开口:“你身后是否还有同谋。”
谢昧吃痛,皱着眉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全是我一人谋划,再与旁人无关。”
“是嘛!”沈朗潍微微侧身,一双凌厉的眸转而望向谢大发:“谢大爷,此人居心叵测,你说该如何处置?”
如今的谢大发早就失了往日的威严,他连腿都站不直,一个劲打哆嗦。其实,当谢昧身份曝光时,他便想逃,无奈卫冕、何潋一左一右堵在祠堂大门处,眼看钻不成空子,没办法这才断了念想。
祠堂内并非所有村民都在,只有一些老辈,还有那日去长兮山的,再者就是几名草药园的采药徒,麦冬同她爹爹自然也在。
天才黑时,府衙的捕快就暗暗将人召集,最初村民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事,虽然捕快并未为难,但他们也不敢多嘴,只得老老实实听话,乖乖服从捕快的安排。
沈朗潍突然说及谢大发,见状,村民们立马投去疑惑的目光。
一下子几十双眼睛看向自己,谢大发心慌加速,脸颊处流淌的虚汗擦都擦不完。
“这,这里有几位大人坐镇,哪还有我说话的份。”谢大发一边擦汗,一边道。此刻他面上笑容极不自然,眼神也是闪躲。
沈朗潍神色一凛:“谢大爷不说,我还以为这凤来村已是你的天下,顺你者昌,反逆者则亡!”
“这话如何说得,统领大人,小民冤枉啊。”谢大发扑通跪倒在地,大声呼喊着。
“哦。”沈朗潍语调升高,冷哼一声:“本官从未与你报过名讳,你又如何知晓我的官职。”
谢大发哑然:“我,我……”
“先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