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站起身:“这是方先生特意为小姐调配的醒酒汤,他又多添了桂花,没原先那般涩口了。”
顾颜微微颔首,又问她一句:“昨夜是谁送我回来?”
云月:“是沈统领送小姐回来。”
“他,有没有说些什么?”顾颜生怕会因酒醉,再失了态。
云月:“沈统领只吩咐,要提前为小姐备一碗醒酒汤,其余,便没有说什么。”
顾颜放了心,想来,昨夜应当是无事发生了。
云月放下手中蒲扇:“小姐这时候起来,可是觉得饿了?膳房的早膳怕还没好,清粥养胃,我帮小姐煮些粥吧。”
顾颜:“吃的不急,醒酒汤也先在炉上煨着,你陪我去沐浴更衣。”
云月将药炉炉灶闭严,然后就同顾颜一起去了沐浴房。泡了澡,又换了身干净衣衫,待顾颜出来时,扶光已现,在暖暖金黄的照耀下,她似一朵出水芙蓉,不需要任何的点缀,就足以美得动人。
喝过醒酒汤,又简单用了些粥后,顾颜便去了方世瑜处。毛辛海一直在他那里诊治,安全是能得到保障。
待顾颜去了,毛辛海却还是昏迷。
“方先生,他大抵多久才能醒?”顾颜站在毛辛海榻前询问。
方世瑜正在尝试用针灸之术,试图将他唤醒:“这确实不好定论,许运气好,今日就能醒来。”
但,倘若他一直不醒,连环杀手案便一直无法定案……
“这些日,还劳方先生多些照应。”
方世瑜见针灸亦是无效,无奈收回了针:“阿颜不说,我也自会费心。”他可是与沈朗潍作了保证,毛辛海绝不会,也绝不能折在他手里。
从方世瑜处出来,云月问顾颜:“小姐,咱们接下来是去哪里?”
顾颜思忖片刻:“我想去一趟毛辛海的刺青店。”那晚她只是粗略翻了下跟踪记录,毛辛海虽昏迷着,可那些证据依旧在,说不定,她能从里寻出新的破案方向。
云朵:“那奴婢去唤刘宇、郑文,再请管家备一辆马车。”
顾颜:“估摸刺青店已经被府衙封锁,想要进去,怕还需与沈朗潍知会。云朵,不必唤刘宇他们,你去请何潋过来,由他出面,事情会顺利很多。”
云朵:“小姐在此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请何侍卫来。”
顾颜昨日躺了许久,她也想走一走,便与云朵约定在沈府大门外会面。
待她到了后,又站在那里等了约莫半刻钟,云朵同何潋才将将赶来。
何潋躬身行礼:“顾小姐。”
顾颜笑了笑:“大清早,又要麻烦小哥了。”
何潋:“小姐客气。属下听云朵提及,小姐想去刺青店?冒昧问一句,不知小姐是有何打算?”
“我想再看毛辛海此前的跟踪记录。”顾颜并没有相瞒,况且此事也无须要瞒。
何潋微微颔首:“回小姐,公子已命人将那些资料带回了府衙。小姐若不想麻烦,属下也可从府衙带来交予小姐。”
顾颜倒没想及这一层,那些资料还要作连环凶杀案的物证。“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还请小哥带路,我去一趟府衙便是。”
陇南府衙,殓房。
“捕头,这人死的巧,我们用不用通知典狱司那边。”一捕快打扮的人担忧道。
崔行啧了一声:“连环凶手案凶手已经擒拿,咱们府衙的案子哪用事事与典狱司禀告。再说,仵作都验了死因无疑,将尸首交予其家人,尽早入土为安便是。”
“用不用请示崔长史,待他看后,再下定夺。”那捕快为难道。
崔行:“长史日理万机,这等小事都去请示,府衙还要你我作何!”
捕快还是觉得不妥,可崔行执意如此,他也只好听从命令,准备将尸首交还其家人。
待顾颜几人赶到府衙时,正好与抬尸首的捕快碰面。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顾颜疑惑问道。
捕快不认识顾颜,却认出了她身旁的何潋。他吩咐人停下,还耐心与顾颜解释:“今早有人报案,说其子于家中无故暴毙。仵作已经查验,死者死因无可疑,卑职奉命将尸首还与其家人安葬。”
“今早报的案,现在还不过午时,仵作这么快就确定死因无可疑?”顾颜对此是呈怀疑态度:“不知是否方便,我想看一眼尸体。”
府衙重地,哪里是她想看就看,他与其解释,无非看何潋的面子。捕快刚想张嘴拒绝,却听何潋在旁道了一句:“这位,是典狱司的顾特使。”
捕快是听闻典狱司来了一位女官,他暗暗庆幸,好险,幸亏他刚才的态度还算得体。
“卑职哪敢不应允,无非是怕冲撞大人。”
顾颜:“无妨,本官不计较这些。”
那捕快颔首,忙招呼抬尸首的过来,接着便与顾颜掀开盖尸体的麻布。
顾颜走近几步,待看清尸体的面容后,她不由大惊失色,死者,死者竟是那日在秦画家外遇见的书生!
第87章
昨日,她与他才在府衙相见,好端端的一个人,怎说没就没了。
何潋也认出,死者是昨日见的书生,他忙问捕快:“死者死因是何?”
捕快抱拳回禀:“经仵作验尸所得,死者是死于胸痹。”
“胸痹?”顾颜沉眉:“可有问询他的家人,这病是他原先就有,还是说突然发病?”
捕快突遭此问,眼神慌忙闪躲着:“回特使,我是打算与其家人还尸首时,再详细询问原由。”
顾颜眉皱的更深了:“不过才确定死者死因,连线索都没探究,你就要草草结案。难道这便是陇南府衙该有的规矩!”
“还请特使恕罪,小的,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捕快见顾颜真的怒,第一反应就是推脱责任。盛京来的大官,哪里是他得罪的起。
顾颜:“奉命!是奉谁的命?”
捕快躬着身,支支吾吾地,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论是典狱司,还是崔行,哪一方他都不想得罪,亦是不能得罪。
顾颜见状,也懒得与他逼问,只道:“你将尸体再抬回殓房,好生看管。若有谁问起,就说是典狱司下令。”
“是,卑职这就抬尸体过去。”捕快说罢,便招呼人往回走。
他才转身离开,不想,顾颜又问一句:“死者家人现在何处?”
沈朗潍的担忧不错,府衙的人做事太不严谨,她不放心将此案交由他们。毕竟相识一场,书生到底是因病去世,还是说有人谋害,这事,她总归要调查清楚。
捕快:“回特使,他的家人还在家中等候消息。”
顾颜:“他家是在何方?”
捕快:“他家就在城北宝乐街,于魏向通家再往西百米,门前有一花圃,很好辨认。特使若不急,待属下将尸体送回,可在前为特使引路。”
“不必了,我自是识得路。”
顾颜不想他在旁拘束,而捕快也不过是随口奉承。他见顾颜拒绝,心里甭提有多乐呵,赶忙就告辞离开。
“小哥,还要麻烦你回府一趟,我想请方先生再验一次尸。”顾颜信不过府衙的仵作,总归是方世瑜验过,她才好安心。
何潋:“小姐不如先去偏厅等,待我请了方先生来,再同小姐一齐去宝乐街。”
顾颜沉吟片刻:“这倒也不必 ,我先往那里赶,你等办完事,再来寻我就好。”
“可……”何潋眼底透着不安,唯恐顾颜再生意外。
顾颜瞧出他的顾虑,无奈一笑:“这青天白日的,我还能丢了不成。况且,云月、云朵也会同我一起,你放心就是。”
何潋见拗不过,只好同意:“那属下快去快回,待请方先生来,立即便去寻小姐。”
来时,马车是何潋赶来,云月、云朵也不会驾车,无奈,顾颜她们只得徒步去宝乐街。好在,今日太阳不大,时不时还有风拂过,走在街上,也不觉得晒。
正如捕快所言,顾颜自魏向通家,再往西百米,就见有一花圃,正冲那花圃的,只有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大门紧闭,顾颜便唤云朵前去叩门。
她才敲了两声,就听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息后,大门便敞开半扇。
“你们是?”
开门的是位娘子,她躲在门后,看着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六的样子。顾颜走上前,从她眸里探出了满满的失落,“我是盛京典狱司来,冒昧来府打扰,是想了解一些关于死者的信息。”
“盛京?典狱司?”昨日她也去了府衙听审,是听闻陇南来了盛京的大官,可眼前……她显然是不信顾颜,“你真是盛京来的官?”
顾颜点了点头:“若非如此,我又怎知府上出了命案呢。”
“那你想知道阿兄什么?”她还是警惕,也不请顾颜进去,只隔着门问她。
顾颜也不恼,别说在陇南,就算是盛京百姓,他们也难得见一回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