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卢风便再也没有反抗,只能被两个强壮的御前侍卫给拖拽下去。
只是,在临走时,他还是忍不住去瞧一眼那个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子。
行至殿门时,他忽的转身挣扎,猩红着眼嘶吼出声:“姬菱!你分明厌极了福熙那丫头,我替你除去眼中钉——你若不是总念着那沈昀昭,何至于与我走到这步田地!”
可他还没说完,便已经被重新架着离开殿门,只余脸色灰白的姬菱站在殿内,从始至终都没能往他那边望一眼。
咚——
沈昀昭到底再也坚持不住,咣当落地。
姬菱指尖攥紧裙角,下意识担忧望他。却见晴方已抢步上前,扶住沈昀昭虚软的肩膀,她指尖按在他冰凉的腕脉上,抬眸望向康帝,眸光清透如溪,请示道:“父皇,沈少将军情况不好,我先带他下去!”
见此,姬菱才伸出来的手陡然落了下去。她眼中不再那般痴缠热烈,只剩释然惆怅。
康帝微颔首,晴方即刻拂袖示意宫人。几个太监忙不迭将沈昀昭给抬了起来,半分也没有耽搁,迅速往太医院送过去。
姬菱见他们离去的背影渐失,指尖在袖中轻轻蜷起,接着转身朝康帝福身,垂眸坚定道:“父皇,还有一事。”
康帝颦眉,问道:“何事?”
她吐出几个字,语气不疾不徐,眼神却满是锋芒,“母妃请父皇移驾昭阳宫一叙。”
*
沈昀昭很快被抬至太医院,晴方踏入院门时,见宋贵妃差人竟将蓝漆与李沅玉也一同送了过来。
蓝漆身子朗健,比李沅玉先醒,看见晴方的身影,立马担忧地问道:“殿下!您可无事?”
晴方摇头,关切道:“倒是你们,那卢风下手真是可恨,竟然连你们也不放过。”
她说着,一边愤恨地看向外边。不过好在这事儿差不多也尘埃落定,现在最为紧要的,是沈昀昭的身子问题。
沈昀昭已被抬入内室诊治,蓝漆在外头竹椅上坐着,晴方便挨着她坐下,随口问起李沅玉的情形。
蓝漆压低声音回道:“我醒之后,看见太医院进来个古怪之人,二话不说便往李小姐那块儿去了。”
“古怪之人?”晴方疑问,脑中思索,忽而想到严崇德的模样,她定睛问道:“可是个白胡子白袍,药箱上刻有木兰花样的?”
蓝漆皱眉思考,有些记不大清道:“奴婢没有太多印象了,不过那人药箱上的确有个纹样,至于是不是木兰花......奴婢还真不敢确定。”
晴方闻言抿了抿唇,接着抬眸道:“她安置在何处?将方位告知我,我自去寻。你在这儿看着沈少将军的情况,有任何不对及时派人来找我。”
“是。”蓝漆应下,随即将李沅玉所在之处细细说与晴方知晓。
听罢,晴方便起身往那处地方去。
李沅玉亦是被安排在内室,晴方费心探了好几个厢房才看见她的身影。
果不其然,房内为她施针之人正是严崇德。
严崇德那日说要她去三清观寻人,她这几天都因为姬菱的事情提心吊胆,一时间便也忘记了这事,没想到如今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
她方至门边,便被严崇德察觉,恰逢对方含笑抬眸。
“巧遇,福熙殿下。”他轻轻道,但手下的动作依旧未停,床榻上的李沅玉就似一潭死水,没有半点表情。
晴方见他表情正常,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望见李沅玉,有些担忧地问道:“顺风真人......”
只是还未说出口,便被严崇德给打断了话,对方无奈笑道:“殿下,说过了,这里没有顺风,只有严崇德。”
“是......”晴方讪讪道,继续问道:“严先生,她为何还未苏醒?您这又是在干什么?”
严崇德的目光收了回去,专注地望着静静躺着的李沅玉,嘴上却平静地回复晴方的问题。
“她魂魄不稳,如今被击打七魄都飞了五魄,我这是为她重新固魂,让她能够苏醒。”严崇德似早知晴方洞悉李沅玉的隐秘,直言不讳道。
闻言,晴方更是担忧,她走近了些,仔细端详李沅玉的模样,问道:“那她要何时才能苏醒?”
严崇德撇撇嘴角,语气平淡道:“只能勉力为之。本来我进京便不是为了处理这麻烦事,自然只能看这姑娘的命了。”
晴方却听不得这似是而非的话,她捕捉到对方话中的关键词,有些急切问道:“那您进京所为何事?若是事情解决了,可否尽全力救助她?”
“事情解决了自然是有大把事情。”严崇德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见晴方急切的样子,他却微微一笑,抛出了个与之毫不相干的问题,“殿下可知道钦天监的官正符修?”
“符修?”晴方皱眉,她第一次听见这个陌生的名字。虽然提起钦天监那位官正她大抵知道何人,只是不知道他具体的名姓罢了。
严崇德神色未动,续道:“你可知,他便是断言你乃灾星临世之人。”
他
瞥向面露困惑的晴方,忽而轻笑转了话头,“而同时,他亦是我那不成器的师弟。”
晴方闻言心下惶然,既是顺风的师弟,想必也有些真才实学。念及此,她怯怯开口:“那我当真是灾星么?”
岂料严崇德听了这话竟放声大笑,半点未顾晴方面子,直笑到气息渐弱才收了声,重新看向她。
“世上本无绝对福祸,我派向来以缘施道。只是符修一脉……”严崇德谈及此处忽而怅惘,却很快敛了神色。
他紧盯晴方,回以一个微笑道:“无妨,他所言不过都是狗屁,我此番入京便是为了他在皇宫中作威作福而来。”
晴方颔首,听到严崇德这么说,脸上紧张的表情也松弛了好些,期待地问道:“那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严崇德抿了抿唇,往李沅玉身上扎了一针,随后转身看向晴方,“有殿下这份心意便足够了——”
他忽而眯起眼,低低说了句含混不清的话。
“总归,你也是个苦主。”
到底,晴方还是没能听清。
第55章 甘如饴晴方轻轻皱眉,玩味道:“这么……
严崇德将已经被施完针的李沅玉丢给了晴方,他嘱咐道:“我暂时稳住了她的魂魄,但是之后能不能苏醒,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晴方颔首,望着严崇德抬步起身,径直出了门。
她没想去追,把李沅玉给扛在肩上后便往蓝漆所在的地方缓缓走去,心中却默默思索着关于符修的事情。
回到原来的地方,正看见刘氏带着几个嬷嬷过了来,见了晴方表情才微微放松下来。
“我听人说你们在太医院,就带着人赶紧过来了。怎么样柔儿,你没事吧?”刘氏快步走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晴方身上,确认无误后才放下全部心神。
晴方连忙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容,道:“我无事。”接着她又瞥了眼站在一旁的蓝漆,使了个眼色。
蓝漆眸中倏地闪过一丝明悟,唇角旋即扬起温软笑意,朝着刘氏福了福身:“娘娘,太医院内病气过重,您不妨先至外间歇息?”
刘氏却未接话,面上尽是焦急之色,目光在四周飞快掠过,忽而凑近晴方,声线压得极低,道:“若不是有紧急事,我也不会要来寻你。”
“究竟出了何事?”晴方眉梢微挑,眼尾染了几分惑色。
“我方才在靖安生辰宴上看见宋颜离席,随后又瞧着陛下銮驾直入昭阳宫内殿。”刘氏指尖攥紧绢帕,眼尾泛着红意,“更蹊跷的是,钦天监符官正竟也匆匆往那处去了。”她凝望着晴方,眸中尽是惶急之色。
换作往日,晴方原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可自严崇德提及符修之事后,她便暗暗留了几分警觉。如今陛下突然急召钦天监介入,只怕是要生事端。
晴方皱眉低声问道:“母妃是觉得,他们交谈的事情会关于我?”
刘氏颔首,想到什么一般,指尖猛地攥紧袖口,面上愈发惊慌,“柔儿,你如今被他们给顶了个灾星的名头,陛下又是那般重邪祟之人,怕是......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啊!”
晴方垂眸,脑中思考着。
可她如今能有什么法子?那符修是康帝跟前的红人,她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拿什么去撼动?便是知晓了那人的算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连破局的法子都寻不着。
“罢了。”晴方轻轻叹了口气,抬眼望着眉心紧蹙的刘氏,缓声道:“母妃且带小玉和蓝漆回宫,余下的事容我再仔细想想。”
“好。”刘氏眼下也无旁的法子,只得依了晴方,示意身边嬷嬷将仍靠在晴方肩头昏迷不醒的李沅玉背过来。
见晴方立在原地未动,刘氏不禁轻唤:“柔儿,你怎的还留在此处?”
刘氏并不知道沈昀昭的事情,因此对于晴方还留在这里颇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