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方:“慢点,当心呛到。”
罗雁呜呜哇哇地不知道说点什么,发现实在是说不清楚,摆摆手。
周维方:“吃完再说。”
罗雁嚼得更快了,好容易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这一丝冰凉让她的灵台清明——周维方是这么会体贴照顾人的性格吗?
但她一时半会又有点捋不清,眨巴眨巴眼:“要走了吗?”
周维方:“等会。”
他跟供销社的人借一瓢水:“手伸出来。”
居然都忘了要洗一洗,罗雁摊开手,上半身微微往前倾,视线也跟着往下飘。
从周维方的角度,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浇完这瓢水说:“走吧。”
接下来的这段路程,罗雁走得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
周维方递了几次话头,看她都没怎么接上,问:“是不是走不动了?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先到店里等我,半小时我肯定到。”
罗雁现在心里多少有点像乱麻,她也有些疑心是太阳晒的,擦擦额头的汗:“那,那你慢点。”
周维方:“好,你可以看会书,楼上枕头底下有本小说,还挺好看的。”
罗雁随口答应,骑上车又不放心地回头看。
她这人责任感重,觉得既然是自己主动提出要送他回店里的,总得有始有终才行。
周维方挥挥手催她向前,盯着她的背影懊恼:“早知道是走路不缠她了。”
罗雁其实也没想到走起来要这么久,到店门口停好车。
张宏民正翘首以待有个客人进来好发挥所长,招呼她:“您好,您是买……”
后面的几个字没说完,已经被大徒弟打断:“师傅家里今天有喜事,估计没那么快回来。”
哦,是认识的人啊。
张宏民心下觉得可惜,又到门口去张望了。
罗雁也不认得他,心想还是不打招呼能省点事,说:“我知道,他就在后面,我等等他。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大徒弟摘掉手套给她倒水,又殷勤地摆上零食。
倒叫罗雁有点不好意思坐,手捏着裤边。
大徒弟看出来:“那你坐,我忙去了。”
罗雁暗自松口气,莫名地有些出神。
说句实话,她对别人的喜欢向来不太敏感,就像是日升日落一样,习以为常的东西谁会惊讶?
然而想到这个人可能会是周维方,她的心里下意识是否定的——和此人好坏无关,纯粹是对事实的否定。
要按她一贯的做法,大概是在察觉之后拿出拒绝的姿态,只需要冷淡些,多数人也就知难而退了。
但周维方是知道难这个字怎么写的人吗?罗雁觉得不是。
她想到这一点就有些头疼,再细想还有哥哥,脸就已经皱成苦瓜了。
周维方进店里就看她愁眉苦脸的,往前走两步问:“不舒服吗?不会中暑了吧。”
罗雁都还想好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吓一跳:“不是说半小时,你骑车了?”
周维方:“没有,我从四中家属院穿过来的,抄的近道。”
罗雁以前偶尔会去家属院找老师,问:“不是只有一个门吗?”
周维方:“今年新开的侧门。”
人一毕业,母校曾经熟悉的东西也会变得陌生。
罗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站起来:“你休息吧,我去图书馆了。”
周维方当然要留她:“外面那么热,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他实在担心跟自责,还加一句:“这要中暑我怎么跟你哥交代。”
只是因为哥哥吗?也许是因为拨云见雾,罗雁现在从他的每个表情里都揣测出许多的含义。
她道:“我没那么弱,大拉练的时候我也是排头兵的。”
那也是大拉练的时候,周维方越看她越觉得不对劲,说:“那也坐会,正好帮我讲两道题。”
话到这份上,再说要走也不合理,但罗雁还是打算挣扎一下:“我看你中午喝挺多的,真不用先休息?”
周维方翻开书开玩笑:“要不我讲两道题给你听听?”
看上去确实没什么事,罗雁找不到别的理由了,认命道:“哪里不懂?”
周维方手一指:“这儿。”
罗雁一看书脑子就是清楚的,深吸口气开始讲,不知怎么的有一半注意力却在周维方摇扇子的手上。
快别摇了,她现在是如坐针毡,说:“我不热,别费劲了。”
周维方:“没事,我也热,扇扇凉快些。”
罗雁还能说什么,毕竟人家的每句话乍一听都很合理,而她连占据道理的吵架都占不了上风,更别提这种情况,只好加快语速。
说快,周维方还是每个字都能听得清楚。他没意识到人家的赶时间,讲完这个知识点又翻下一页。
但也许做的是熟悉的事情,罗雁方才不知所措也有所缓解了。
但她自己能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件忽视就能揭过的事情,好像真的出现一些头晕眼花的症状。
可她没有意识到,这种慎重也意味着周维方在她心里不是那些随意打发的路人甲乙丙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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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只有一更,有点不舒服,明天见!
第93章
这本书周维方看了不少, 问题也没少攒。
罗雁哪怕语速比平常快一些,讲完也费不少功夫,不由自主地长舒口气——倒不是累的, 而是觉得总算可以走了。
周维方会看眼色,问:“你是不是还有事?”
本来是没事,但正当的理由也不少啊。罗雁想出来一个:“没有, 就是还有时间的话,我想去趟市图。”
周维方看眼时间:“这都四点了,你去还来得及吗?”
周日图书馆提早半小时关门, 罗雁都忘了这茬,嘴硬道:“我骑快点的话应该来得及。”
她就是飞起来估计都难, 周维方:“怨我, 耽误你时间了。”
罗雁不爱随口扯谎就是这样,听他一说自己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算了, 下礼拜去也行, 不着急。”
周维方:“市图是不是书多?我长这么大好像还真没去过。”
罗雁没别的,记忆力特别好,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去过一次的,忘啦?”
周维方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忘记自己第一次去市图的场景,沉默片刻, 打哈哈:“还真忘了。”
罗雁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说:“现在办借书证还挺方便的, 不用介绍信了,你下次也可以去转转,省得买书。”
周维方用开玩笑的语气:“哎呀,我们这种文盲去了怕露怯,罗老师能给领个路吗?”
罗雁含糊道:“呃, 有空的话。”
她瞬息之间又想到一个新的借口,说:“差不多了,得给我哥送饭去。”
啊?中午散席还挺晚的,罗鸿就是貔貅投胎转世,这会大概也吃不下什么吧。
周维方:“你饿了?我看桌上有几道你爱吃的菜啊。”
虽然他不像是会向周玉瑶提起的人,但在新人家属面前讲菜色的坏话总是不好,好在罗雁也有理:“路走太多了。”
那正好,周维方:“我赔礼,请你吃晚饭。”
很好,罗雁发现自己真是一个不会找理由的人,莫名地来了气:“不啦,我想跟我哥一块吃。”
周维方想起她小时候,有几次罗鸿是跑去找别人玩,费尽心思把妹妹给甩开了。
罗雁多爱哭,蹲在路边嚎到最后只剩眼泪一串串地掉,看着好不可怜。
周维方那点仗义油然而生,只好过去哄她。
罗雁才不领情,气鼓鼓地也是这么说:“我只要哥哥!!”
周维方没办法,只得带着她到处去找,搭上那点本来就不多的零花钱给她买糖吃,还看不到一点笑脸。
因为怎么找都没找到,罗雁老疑心他是故意带着自己绕弯子——这种事,在他跟罗鸿联手甩开妹妹的时候还挺常见的。
现在想想,命运还真是有意思。
周维方还能说什么,顺着:“行,那你路上慢点。”
早知道这么说有效就用这个了,还绞尽脑汁编什么。
罗雁拿起自己的包:“走啦。”
周维方送她到门口,盯着她的背影看一会,忽的扯自己的衣服闻一下,反应过来:“我这一身烟酒味。”
怪不得罗雁一直急着走。
说实话,罗雁惦记着别的事情,心里反而一直忽略了这个。
她骑着车到哥哥店里,就往里冲,看到有客人在赶紧收敛。
罗鸿也没在人前问,等人走才说:“怎么,谁惹你了?”
罗雁在哥哥面前向来是没有秘密的,今天倒是难得的欲言又止。
这能说吗?他们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发小,铁得能穿一条裤子,说出来到底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她考虑到这一层的时候太晚,脸色已经摆出来,急中生智道:“刚刚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