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起自己的那杯马天尼一饮而尽,借着酒劲拆穿面前这两个人最后的伪装和面具:“所以,不需要以强制女人的让步而给我制造自己被选择偏爱的错觉,也不需要反复用强调社会地位和阶级差异来羞辱我。”
雅雅似乎很不习惯抬头仰望别人的面孔,她撇过头去,颇不自在的调整了一下坐姿。闫森仍然凝望着我,狭长的眼睛里蕴满了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他的嘴微微张开,却迟迟没有吐露出一个字。
这场戏还没演完,我却已经变得意兴阑珊,厌倦和疲乏也随之袭来。但是心里的愤懑不平毕竟要宣泄出来,我可不是那种平白无故承受他人羞辱的人。“雅雅,我也大言不惭的向你表达一点我的个人建议——你的手段不够高明。希望你记住,我之所以离开,不是受你胁迫和收买的结果,而是我不屑于继续维持这段感情,我懒得与他纠缠,也懒得和你竞争,所以拱手相让,送给你罢了。 ”
雅雅蓦然瞪大了双眼,一双美目滴溜溜地看着我,显然是第一次被人以这样的言语羞辱回击。她争辩道:“我是他的女朋友,你是破坏者!陈词,我这是不追究你的责任…”
我微微一笑,俯身下来按住她的肩膀,“你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吧?刚才闫森已经在你我之间做出了选择。所以,不是你大发慈悲的放过了我,而是我心怀怜悯地把他还给了你。并且,正如你所说,闫森的身边还会出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而你既舍不得付出时间和精力维系感情,又渴望对方保持所谓的忠贞,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希望下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你能像今天一样从容淡定的解决自己的感情危机。”
我的话音刚落,闫森立刻动作飞快地站起来,他的声线冷静而沉着,目光却紧紧黏在我身上,不肯放过我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陈词,能不能再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我会和雅雅分手,也会说服我的爸妈,我可以处理好整件事,我对你是真心的。只要ᴶˢᴳ你能原谅我这次犯下的错误…”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心底细小的酸涩和无力感宛如水面不停翻涌破灭的泡沫。“闫森,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在这段关系中,我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什么,而你却把我置于这种为人不耻的立场上。它已经触及到了我的道德底线,到此为止,就算我们好聚好散。再纠缠下去,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说完这些,我不再看他,一个人穿过周围小酌闲谈的慵懒人群,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离开的脚步迈的又急又快,后背绷得笔直端正,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住我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
这场战争里没有赢家和输家,我却成为了唯一的落败者,仓皇出逃。
我知道闫森不会追上来。他也许是真的喜欢我,但是他的骄傲、自负和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都不会允许他做出任何乞求复合的低下姿态。刚刚能够开口三番两次的挽留我,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可我也是同样不会低头的人。
我们的感情落到这个境况,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疾步赶到酒吧门口,我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对方往后倒退一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是我,立马挂上一个熟稔的笑容,“陈词,好巧,又遇见你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上演,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记起,社团聚餐那天,自己就是这样和对方偶然在校门口相遇,才能从他口中得知,当日的闫森并没有飞回琅城。于是,第一颗怀疑的种子便被种下,有了第一次谎言的铺垫,今日发生的一切便显得合情合理。
想到这里,一些琐碎而巧合般的细节忽然疯狂在脑海中串联起来,我阻止了对方想要闲聊的念头,急切地追问:“郑元柯,你告诉我,关于闫森和雅雅之间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啊?”郑元柯尴尬的打了个哈哈,他的视线左右乱瞟,心虚地不敢与我对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雅雅,我不认识啊…”
我冷静下来,抛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我已经和闫森分手了。”
郑元柯的眼睛瞬间睁大,片刻的震惊过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左右环顾一圈后,含糊其辞地说:“你们分手了,也算是件好事。闫森不信任你,你们分手是迟早的事。”
我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为什么这么说?”
他几乎被我逼退到了角落里。“这个…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了,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郑元柯吞咽一下口水,紧张地打量着我的神色,“你还记得,你和他初遇的那一天,自己说过什么吗?”
久远的记忆已经太过模糊,我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大概是在站台等车的时候…”
“不对,”他飞快摇头,笃定地说:“你再好好想想。那个时候,你和自己的朋友说了一句话,恰好被参加婚礼的他听见了。”
我记起来了,是去年在酒店兼职做服务生的晚宴开始前,我和程娜在铺着红毯的走廊上闲聊。后来,我还伸手拉了一把险些撞到闫森的程娜。
“为什么要每个周末都出来兼职这么辛苦?”
“你就当是我喜欢钱吧…”
没想到早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留意到我和程娜的对话了。
郑元柯觑着我陷入回忆的脸孔,循循善诱道,“后来,你们在站台等车,闫森提议送你们一程,却被你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