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近日,京城多了几桩闲谈。
头一件就是景南王嫡长女放弃继承权,继而景南王为嫡次女请封世女之位一事,并牵扯出当年往事。
三十多年前,还是世女的景南王过了成人礼后,便与傅大学士家的掌上明珠结成好事,世人皆称天作之合。
可景南王并不喜这门亲事,婚后与傅公子连“貌合神离”都算不上,整日待在美侍房中饮酒作乐,除却每月初一十五,从不踏入正君房中半步。
是以,成亲好几年后,傅正君才诞下嫡长女祁珞,但其处境丝毫不见好转,连带着女郎也不得景南王喜爱。
傅正君自生产之后便缠绵病榻,几年后感染风寒,不治身亡。
那年年末,景南王就另娶佳人,娶的还是鳏居在家的秦家公子。
这回成亲,景南王与头一回行事可谓是大相径庭,不仅遣散后院一众美人,还对秦正君呵护有加,婚后次年就诞下祁瑞。
景南王待嫡长女漠然视之,待嫡次女却是百般疼爱,无有不应。
长此以往,嫡长女祁珞的存在在王府不断削弱,而嫡次女祁瑞逐渐声名鹊起,成了京城人人称道的“景南王之女”。
这事儿,明耳人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个缘故,皆叹傅公子所嫁非人,蹉跎一生,又怜祁珞空有嫡长女名号,却不得阿娘喜爱,连继承权都抓不住。
也有那性子直的人听了心气不顺,大骂那景南王狼心狗肺,当年不喜傅家郎君怎的不干脆推拒亲事,而后上门求娶秦家的郎君,偏生毫无作为,平白让傅家郎君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损。
也有人站在秦家郎君那边的,艳羡他二嫁了个好妻君,得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世人猜测,那嫡长女祁珞莫不是心灰意冷,干脆放弃继承权,做个闲散的富贵人家便罢了,景南王不会连那点银钱都不给。
当然也有小部分人知晓内情,但都选择了默而不言。
这第二件,便是京郊十里桃林,沈家郎君与舒公子起了口角之争的事。
永安侯府的沈公子,京城谁人不知,而那舒公子在京城也有不小的声名。今日京城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桃林的事就传开了来。
听闻舒公子与祁二小姐同游桃林,遇到沈公子后便立马变了脸色,直言沈公子与祁二小姐再无可能,而沈公子却道舒公子是在骂他,还毫不客气地将祁二小姐讥讽一通。
当时人听着都是瞠目结舌,不想沈公子对祁二小姐厌恶至此,早些时候还有传言说沈公子对祁二小姐另眼相看,如今倒是不攻自破了。
很快又有人品出味来。要知道,当时沈公子的妻君,符小将军可在场呢,舒公子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实在其心可诛。
也有人觉得,沈公子说的没错,祁二小姐的世女之位,可不就是祁大小姐不要了,扔给她的么。
不过这话,倒是没人敢拿在明面上来说,私下笑笑也就算了。
至于还有某位公子摔了其倾慕者送的玉佩,反倒让乞丐捡了去的事,倒是不足为道。
今日的京城,也是一派祥和。
-
符府。
“什么,你要去颍州?”沈溪瑜本在用膳,听得这话不由得微微一愣。
“不错,颍州青安县匪贼猖獗,实为大患,陛下指派我等前去剿匪。”
符瑾身穿玄色劲装,一
头长发扎成一个高马尾,看着很是清爽利落。
“我们才成亲多久……”沈溪瑜目露惊讶,慢慢把手中的桃琳酥放下。
符瑾应当有婚假吧,陛下怎么挑了她去,京城就没有别的人手了?
沈溪瑜站起来,看着她道:“那你何时启程?”
符瑾:“即刻就走。”
沈溪瑜瞪圆了眼睛:“这么着急?”
符瑾:“嗯。今日下来的指令,同你说一声就走。”
“哦,那你走吧。”沈溪瑜下意识点点头,早些把事办完,就能早些回来。
符瑾:“……”
沈溪瑜与她大眼瞪小眼:“……?”
缓了一息,沈溪瑜才意识到什么,他如今身份不同了,是符瑾的夫郎,妻君外出公干,他也不能傻呆呆地干看着吧?
“你……随身的东西可准备好了?”沈溪瑜想了想问道,“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人去拿。”
符瑾摇头:“不必了,轻装简行便好。”
她看着面前的小郎君,缓缓说道:“阿瑜,今日一别,许有一月不能相见。”
沈溪瑜愣了一下,耳根慢慢攀上热意,眼睛也开始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地道:“一月时日……也没有多久,我在府中等着你回来……就是了。”
符瑾见状,眼中掠过三分笑意:“好。”
她上前一步,执起沈溪瑜的手:“离别之际,阿瑜,你能否唤我一声‘妻君’?”
她放缓了声音,温声询问着,分明是在诱哄。
那温柔的语调,像是凑近他耳畔说出来的,沈溪瑜瞬间红了脸,一颗心像是融化了似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只下意识的,按照面前人说的话来。
沈溪瑜愣愣的,慢慢抬眸看着她,嘴唇翕动:“妻……妻……”
都是成了亲的人,喊声“妻君”本就稀疏平常,更何况,他也不是没在外人面前这么喊过符瑾。
动辄就说“我家妻君容貌俊美”……
只不过今日,符瑾突然提了这么个要求,沈溪瑜还真的……喊不出来。
他尝试了两回,眼睛都憋红了,还是说不出口。
再然后,沈溪瑜恼了。
他一把将手抽出来,赌气似的瞪着符瑾:“不喊了,你要怎样!”
看着张牙舞爪的模样,自以为凶神恶煞,在符瑾眼里不过是气性大的小猫炸毛了。
得哄。
符瑾收回手,从善如流道:“好,不喊。”
沈溪瑜听出纵容的意味,只觉耳根烧得厉害,着手开始推符瑾:“你、你不是还要去剿匪么,快走快走!”
符瑾顺着他的力道走,还不忘了问:“颍州不比京城繁华,但也有别致之处,阿瑜可有想要的东西?”
“没有,本公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沈溪瑜不假思索道。
京城可是大虞最为富贵繁华之地,自小就有各种好东西呈到沈溪瑜面前来,如今鲜少有让他特别想要拥有的东西。
符瑾:“嗯,也是。”
她转了个身,接下沈溪瑜的“投怀送抱”。
沈溪瑜呆愣一瞬,动了动指尖,没挣扎,脸上染着一层红霞。
符瑾拥着他的手慢慢收紧,但很克制地不会伤到这个娇气的小郎君。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半晌,沈溪瑜开口问:“符瑾,剿匪很难吗?”
符瑾:“不会。”
沈溪瑜又问:“符瑾,你会受伤吗?”
不等人回复,他又自顾自地道:“你不准受伤。留了疤,不好看,我不喜欢。”
“而且,”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三分,“会疼。”
“好。”符瑾毫不犹豫地应下,那双下三白眼中闪过几分暖意。
“家主,时辰到了。”院门口的庄童忍不住提醒一句。
沈溪瑜挣了挣,从符瑾怀里退出来,看着她:“你该走了,别误了时辰。”
那可是陛下交代的任务。保不准一个没做好,就要砍头抄家了。
“好,”符瑾说道,“阿瑜,我走了。”
又听见这个称呼,沈溪瑜咬了咬下唇,明目张胆地横了她一眼。
真是越来越会耍赖了。
耍酒疯,还诓骗他。
哼。
沈溪瑜抬起下巴,摆摆手催促道:“走吧走吧,我还没用完膳呢。”
符瑾:“嗯。”
等人真走了,沈溪瑜盯着空荡荡的院门看了两眼,自言自语道:“今日本想让你回屋睡的,既然你要出去,那就不作数了。”
至于回来了如何,到时候就看他心情吧。
打定主意,沈溪瑜回到桌前坐下,笑眯眯地喝粥。
唔,既然符瑾都说了不难,那就用不着他担心了。
符瑾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
就是不知道,陛下怎么突然给符瑾安排任事了呢,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
正琢磨着,沈溪瑜忽然记起另一件事,道:“对了衫竹,过两日就是文宣侯孙女的周岁礼,你记得把符瑾准备好的贺礼清点一下,别出错了。”
衫竹:“是。”
-
城外,某座寺庙前,正有一名女郎牵着马,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一阵马蹄声传来,正是符瑾与庄童。
祁珞笑了:“来了,还以为你要同你家夫郎再黏糊一阵呢。”
符瑾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走吧。”
祁珞翻身上马,挑眉笑着:“得,知道你不高兴,别把气冲我撒啊。”
“也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好事’,才新婚呢就被派出去,这剿匪还用得着你符小将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