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圣旨来了!”
外头忽然有人道。
沈溪瑜愣了愣:“什么?可是宫里来了人?”
奇怪,若是陛下赏赐他东西,应当是直接派人送过来,而不会有圣旨。
因为沈溪瑜不喜欢下跪。
他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哪怕是给长辈磕头,底下都是铺了软垫的,跪着不疼。
但接圣旨不行。
自从沈溪瑜儿时同沈皇贵君说了后,陛下再赐他东西,向来都是由内侍送来,不再有圣旨。
这也是虞帝对沈溪瑜的一份偏爱。
从前的记忆划过心头,沈溪瑜慢慢站起身来。
“回主君,不是宫里的人。”夏管事走进来,手中捧着一道圣旨,“是陛下赐给家主的圣旨,让庄童送了回来。”
沈溪瑜眨眨眼:“是么,拿来我看看。”
略去几句漂亮话,沈溪瑜抓住了重点。
总而言之一句话,因为符瑾剿匪有功,加之发现金矿,升为中郎将,赏黄金万两。
中郎将是什么官,沈溪瑜不太清楚,但既说是升,那就是好事。
起码俸禄会增加。
沈溪瑜不甚在意,将圣旨随手往后一递:“拿下去,好生放着。”
“是。”
夏管事一走,白陶快步进来,兴冲冲道:“主君,我可打听到一件事,那二皇女封王了!”
沈溪瑜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封王,上辈子可没这事儿啊。
白陶立即解释道:
“今日下朝,消息就传了出来,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陛下封二皇女为黎王,封地是西北的裕地,好大一块地方呢。”
“不过也有人说西北颇为苦寒,不是什么好去处。”
沈溪瑜没听过那个地方,问道:“那你可知道,她何时去往封地?”
白陶:“据说下月中旬就启程。”
下个月……
沈溪瑜仔细回忆着上辈子的事,虽说变化极大,但他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二皇女一直针对表姐,她要是走了,那表姐不就少了一个威胁?说不定连太女之位被废一事,也随之烟消云散。
沈溪瑜眼眸亮了亮。
那这是好事啊!
一时心下大悦,他扬声道:“快,将我那昭月琴取出来,我要弹上一曲。”
很快,符府中传出阵阵琴音,路过的行人不由得纷纷驻足细听。
-
京郊,舒府。
“什么?!”舒千手一抖,手中的墨晕染开来,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不可置信,“符瑾得了陛下的奖赏?还升了官?”
他将墨笔重重搁下,瞪大眼睛道:“该死,又让那沈溪瑜出了风头!”
“你下去吧!”他没好气道。
“是。”禀告的小厮连忙转身离开,面上不显,只在心中腹诽:公子既如此不喜沈家郎君,何故如此关注于他,连沈家郎君的妻君都要在意……
舒千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眉头紧皱,一脸焦躁。
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我分明已经抢走了祁瑞,为什么沈溪瑜还能过得这么好?他如今的妻君还升了官!”
“不该这样的,沈溪瑜不该过得这么顺心才对!”舒千的声音骤然拔高,尖锐刺耳,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怼。
倏地,他脑中浮现出一张男子的面容来,似是沈溪瑜的模样,但其是一头及肩短发,而且左眼下并无小痣。
舒千眼中慢慢浮现出一丝恨意来,发狠道:
“不行,我目前的进度太慢了,再这么吟诗作对下去,祁瑞要何年何月才能爱上我?”
看来,他必须下点狠药了。
舒千捏紧拳头,在心中慢慢做了个决定。
-
入夜。
沈溪瑜趴在床榻上,怀里抱着一只枕头,面前摊开一册话本,双脚
轻轻晃着。
沐浴过后,小郎君只着中衣,发丝披散脑后,杏眸清润澄明,如出水芙蓉般干净纯粹。
屋内烛火通明,照出暖黄的光亮,但话本看久了,沈溪瑜还是会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
他抓着枕头翻了个身,看着帐幔上的流苏结,慢慢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了拨。
没过多久,他转头看向桌上的红宝石玫瑰摆件,小声嘀咕道:
“符瑾说有事要办,会晚些回来,不知道是什么事。”
“难道陛下还有交代?还是说,她让阿娘叫去了?”
回来传话的庄童什么都没说,只道符瑾让他早些就寝,不必等她。
沈溪瑜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打了个哈欠,慢腾腾挪下床去,吹了两盏最亮的烛灯,只余下桌上的。
一阵困意袭来,沈溪瑜没有抵抗,拿锦被裹好自己,再与周公相会。
而他睡前还在想的人,此刻正在京城的街道中穿行。
符瑾目标明确,径直来到京城中的一座楼阁。
“主子。”焦寒早已恭候多少,递上手中的弓箭。
符瑾抬手接过,冷冽的目光往下一扫。
街道中最为灯火通明的一处,牌匾上斗大的三个金字“春风楼”,在屋檐上高挂的大红灯笼的照映下,闪烁着醉人的光亮。
符瑾:“可确认无误?”
焦寒:“是。”
“今夜不过戌时,二皇女就来了春风楼,而且是她常用的包厢,四楼天字一号,最右边那间。”
“期间叫了两位春风楼的美人,其中一位还是上个月的花魁,不过都被赶了出来,花魁还受了伤。那位喝了不少酒。”
“鱼杭已经去了。”
符瑾神色淡漠,不置一词,视线却是直直地落在四楼的天字一号包厢上。
朱窗禁闭,只见屋中亮着暖色的光亮。
等待的时辰颇为漫长,符瑾握紧长弓,眼中全无不耐。
不知过了多久,那朱窗终于被人推开来,露出半张布满阴霾的脸,正是那位新封的黎王。
符瑾微眯着眸子,迅速抬手搭箭开弓,动作一气呵成,不见半分拖泥带水。
下一瞬,只听得一阵破空声,箭矢飞射而去,精准地射中搭在窗沿的那条手臂。
符瑾收了弓,转身就走。
“有刺客——”
春风楼一阵人仰马翻。
-
第89章
紫宸宫。
“哎呀,怎么就遇刺了呢,真是让人忧心。”
主位上,沈皇贵君一手捂着唇,眉头轻蹙,眼中却全无忧虑之色。
“皇城之中,天子脚下,竟然还能发生这样的祸事。听闻昨夜太医院的人忙了一宿,闹得阖宫上下都不得安宁。”
底下坐着的君侍大多垂眸敛目,只做木头人一般,心思各异。
较为不同的,唯有左手边第一位的华服男子,面色阴沉,眼下一片乌青,显然是昨夜没睡好。
他静默听着,衣袖中的手不断收紧。
坐在右方首位的颜侍君端着茶,轻抿一口。
他心道,皇贵君殿下,您话里的讽刺压根都藏不住,殿中任谁都能听出来。
不对,颜侍君又想,说不定皇贵君压根就没想藏,故意扎人心呢。
沈皇贵君挑着眉,继续道:“说来,黎王毕竟是皇室中人,也该顾及皇家颜面,这才封了王,就去那种地方寻欢作乐……”
他微妙地顿了顿,似是不知如何开口,复又摇了摇头,叹息道:“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这回遇刺,许是上天的教诲,也未可知?”
听得此话,那华服君侍忍无可忍,怒视他道:
“沈皇贵君——今日请安,本宫也来了,皇贵君若无旁的交代,本宫就先回去了。”
沈皇贵君勾唇一笑,道:“哎呀,本宫没什么要交代的,今日不过是想着几个兄弟许久不见,那就聚一聚,说说话。”
“仇贵君既有事,那就退下吧。”
仇贵君僵着脸,转身就走。
沈皇贵君又悠悠开口:“唉,也不知道黎王如今如何了,那条手臂,可还能恢复如初?”
仇贵君脚步一顿,脸色愈发难看三分,怒气冲冲地走了。
沈皇贵君嗤笑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快意。
既害了人,自然得偿还才是。他的小瑜,可不能白受委屈。
回想起那男人难看的脸,沈皇贵君心里头那股气终于顺了,摆摆手道:“你们也回去吧。”
主角都走了,戏也该散场了。
“是。”
一众君侍慢慢退出紫宸宫,只觉松了口气。
两位大人物斗法,他们还是小心谨慎为上,少说少看,才是保全自身之道。
不过黎王遇刺一事,到底同沈皇贵君有没有干系?
众人各有猜测,但无人胆敢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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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侯府。
书房。
“符瑾啊,你这事做的有失妥当。”永安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