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正要呵斥,闻到一股迷迭香的味道。
很熟悉!
宇文泰抬起头,一张清秀脸庞,映入眼帘。
“见过秦公。”卫昕说道。
宇文泰一把拉过她,坐在他的腿上,正要亲她。
“诶!”卫昕抵住他的唇,重复他的话语,“搁在这吧!你可以下去了。”
“你,不,能走啊。”宇文泰吻着她的手指。
“手好些了?”宇文泰凑过来,要看她的右手。
“诶!”卫昕拨开他的手,“好些了。”
“秦公守身如玉。”卫昕摸着他的脸庞,“最近你的属下给你塞人吗?”
“郭济他们检查完民宅,就要我放他们两日假,消遣一番。”宇文泰摊开手,“我没什么嗜好,只能在刺史府检查报告咯。”
“嗯。”卫昕看着报告,“看来秦公治理有方啊!我刚才在街上逛了一圈,感觉百姓还挺开心的!”
“等我去江州,视察完毕。”宇文泰计算着日子,“五月中旬,我就能回金城。五月,大周要科举。现在敦州有你父亲和你弟弟,端州有张九爷,并州有季泊,江州我想派贝幼怜。”
“贝幼怜?”卫昕重复这个名字,“是校事府的校事吗?”
“嗯。”宇文泰说,“敦州刺史是张年。并州刺史是季泊。这江州刺史和端州刺史要派两个人,我还没想好。贝幼怜和张九爷资历不足,暂时不能成为刺史,但是可以管理县。”
“这个行。”卫昕眼神妩媚,“我们回去看看吏员名单,选一两个出身寒微的,能够做事就成。”
“你怎么来了?”宇文泰反应过来,“张琛在管着金城?”
“是啊。”卫昕说,“明日丑时,我就回去。”
“那金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宇文泰皱着眉。
“诶。”卫昕丈量他的胸怀,“季风去了金城,余白和季风是你的人,我将鱼符给了季白,他能调动军队。秦公府有军队保护。张琛一文弱书生,有兵士保护,这阴喜不会怎么样的!”
“筹划得很好嘛!”宇文泰称赞道。
“虎宿卫在金城。”卫昕说,“况且有季风和余白,金城不会有事!”
卫昕看着蜡烛。
“良宵苦短。”宇文泰说。
卫昕挣脱他的怀抱,吹熄蜡烛。
趁着昏暗,宇文泰拉过她,两人入了帘。
温香软玉。
迷迭香的香味久经不散。
丑时。
卫昕一袭绾色直裾,梳着简单的发饰,拿着幂篱。
她进了马车,掀开帷幔,看着宇文泰。
宇文泰拿着葡萄如意丝绣香囊,晃了晃。
卫昕举着青玉缠银青鸾佩。
两人相视而笑。
“一切小心。”卫昕温柔说道,“我在金城,等你回来。”
马车行驶。
并州途径江州,大概只需一个时辰。
差不多卯时,卫昕回到金城。
金城,秦公府。
季风看见卫昕,行礼如仪,说:“见过张夫人。”
“起来吧。”卫昕强压困意,“金城没什么事吧?”
“没有。”余白将鱼符还给卫昕,“张仆射一直在家,批改奏章,没有外出。”
“嗯。”卫昕揉着眉间,“你们先下去吧。”
“是。”余白等人退出。
第165章 传单
文定五年,五月。
长赢开序。[1]北朔,凉州。
黄沙肆虐,遮天蔽日。
北朔节度使府,正厅。
桌面上摆着稍麦,奶酪,奶皮卷。
潘顺正在喝着酒。他的名字潘顺,是章德皇帝赐的汉名,原名是阿日斯兰,意为雄狮。他皮肤黑黄,黑色的直发,胡须较少。
“大帅。”廖管家说,“宇文泰和张依分别在南疆,金城实施均田制,现在粮食基本无忧了。”
“哼。”潘顺吃着奶皮卷,“国库没钱,宇文泰不敢轻易出战。”
“大帅。”廖管家给他斟酒,“今年,我们没有派使臣给皇帝陛下拜年。这陈校死了差不多半年,南疆划为宇文泰封地,治理得井井有条。听说,这敦州刺史是受了皇帝陛下与司徒王棠的命令,刺杀宇文泰,结果失败了。”
“宇文泰断了我们的骏马,还有马料。”潘顺生气地说,“北朔的马匪,跑到樊城。我奉命剿除,要金城拨过冬的棉衣,这狗娘养的宇文泰说我剿匪不力,停了棉衣,还罚了我半年的俸禄。妈的!”
“这明明就是樊城的马匪,窜到凉州。”廖管家劝慰道,“怎么能怪到大帅身上!”
“陈校那龟儿子也是不经打,我给他写信说,让他和我夹击宇文泰!”潘顺骂道,“这水军不堪一击,让宇文泰打得屁股料流!废物点心!”
“大帅。”廖管家说,“北朔的四家虽然倒了,现在北朔新四家,除了安家以及卢家是支持宇文泰,桓家与谭家是不喜宇文泰。”
卫昕除掉原先的北朔四家,杏州房氏,凉州崔氏,河州杨氏,灯州郭氏。这四家倒台,后面的豪族在文定三年,开始逐步跃起。北朔的新四大家族,分别是河州安氏,杏州卢氏,凉州桓氏,灯州潭氏。
“凉州在河州与杏州之间,灯州靠近南疆端州。”潘顺看着地图,“我们想做什么,这河州或是杏州就能有所察觉。宇文泰现在是名正言顺,金城的中央军都是他管着,有小皇帝在手,真的是人生潇洒!”
“大帅。”廖管家指着地图,“江州卫氏女,名叫卫昕的,您还认得吗?”
“认得。”潘顺眼神流转,“这卫家女不是房慎的宠姬吗?这小娘子皮肤嫩滑,让我过目不忘。她不是死了吗?”
“她杀了房慎。”廖管家说,“她说,她不是卫昕。真正的卫昕,另有其人,是宇文泰的夫人,张依。”
“灯州郭家不是举发卫昕替代张依吗?”潘顺不以为然。
“结果这个“卫家女”被迫自戕,还有郭家因为涉及巫蛊案,男人死的死,女人为奴为婢,不得翻身。”廖管家说,“大帅,你细细想,若是宇文泰包庇卫昕,他这个秦公就是私藏罪臣之女,宇文氏要灭九族的。”
“我明白了。”潘顺说,“你马上派人联络白叙诗。”
“是。”廖管家点点头。
金城,秦公府。
天热起来了。
卫昕已经好几日没有练剑,整日埋在不计其数的奏章里。
谋朝篡位的臣子不是那么好当的!
朝廷内外的事,她和张琛不停地周旋调节。均田制度实行将近两个多月,卫昕慢慢开始小范围试行屯田,只不过粮食数量是官六民四。
书房。
“主子。”芸香进入书房,关上门,“主子,外头有人派传单,说你是卫昕。”
卫昕抬起头,眼神轻佻。
又来?
“哪里来的传单?”卫昕微微向后靠,“卫昕不是死了吗?”
“回主子。”芸香说,“黑伯查出,是北朔凉州传来的。”
“白承约在辅兴县县学学院教书,很安分。”卫昕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主子,怎么会突然就有这样的流言?”芸香问道。
“你说呢?”卫昕挑着眉。
“应该不是冲着主子来。”芸香说,“冲着秦公来的?”
“你说得太见外了。”卫昕粲然一笑,“我和他是夫妻,他们拿我做文章,就是玩弄秦公府。”
管家敲着门,说:“张夫人。舒夫人有请,在正厅叙话。”
“好。”卫昕看向芸香,耸了耸肩。
正厅。
舒琳和梁怡,还有丁妠在正厅喝茶。
桌面上放着告示。
卫昕行礼如仪,说:“见过母亲,见过大嫂,见过梁姐姐。”
“坐吧。”舒琳慢条斯理地说。
“云舒,你看过告示了吗?”舒琳看向卫昕。
“什么告示?”卫昕眼神温柔。
梁怡贴心地将告示递给卫昕。
卫昕看着告示,标题为《秦公宇文泰包庇罪臣之女卫昕》,她仔细阅览文章,文章详细诉说着卫昕如何让张依替代她,去了北朔杏州,张依化名卫昕,成为房家房慎的宠姬;卫昕化名张依,成为锦衣卫经历司从七品经历,勾搭上当时的御史大夫宇文泰。宇文泰十分迷恋她,愿意与她勾结,残害北朔四家。
卫昕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然后搁在桌面,吹着茶沫。
舒琳三人相互对视,丁妠忍不住问道:“云舒,你笑什么?”
“熙宁二年,灯州郭家与卫昕勾连,说我是真正的卫昕,化名张依,来到金城做官。”卫昕眼神妩媚,“幸亏太保与逾明,定郭家巫蛊及反坐之罪,且卫昕涉嫌杀害房慎,畏罪自戕,我才得以官复原职。这么些年过去了,经过身份确认,我的确是张依。父亲是现任敦州刺史张年,义母卞氏虽是卫昕的生身母亲,但将我视如己出。堂姐张佳,现在是盏城司马错的夫人。逾明想着义母年纪大了,正值宝运皇帝登基,大赦天下,才将义母放出,与我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