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苏林露出一点温和的笑意,“这位是?”
苏林紧张得说不出话来,闻慈帮他道:“苏林,我们一影院的美工,今天来帮我搬家。”
岳瞻温和地点点头,“你好,我是岳瞻。”
苏林小声地说了句“你好。”
来了客人,窗户就不好擦了。
闻慈拉着窗户里的绳子,打开窗户,顶着寒风把挂在窗户外头的包裹拿进来——东北户外就是最好的冰箱,孙大妈教她,拴着绳子把东西挂到窗外,冻梨冻肉都能放很久。
她身上只穿着黄绿格子的针织衫,冻得哆嗦一下,拿了颗冻梨就赶紧把包裹挂回窗外。
她搓搓手臂,把冻梨丢进桌子上的水盆里,又赶紧请大家坐。
苏林还在踌躇,岳瞻看大家不动,索性先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四个黑漆漆的冻梨在水里结了冰,忽然觉得有点可爱。
来一个人给一颗冻梨么?
岳乐乐爬到椅子上,小大人似的坐下,很好奇地探身问:“小叔叔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有没有是不是又拿饼干当午饭,”岳瞻笑看她一眼,又抬头对闻慈道:“我刚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人,白钰和你很熟?”
恩……闻慈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要是说书中人物白钰的情史,她挺熟悉的,要是说现实里的生活,两人半生不熟。
她避而不答,反问道:“白钰住这附近吗?”
岳瞻颔首,下巴指了指窗外,“在这一片,不过不是和这栋楼同一列,隔了一行楼。”
那岂不是就跟同小区一样?
闻慈有点头痛,但并不害怕,现在自己住在人这么密集的筒子楼里,虽然不太安静,但楼上楼下喊一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也能间接提高安全系数。
她只是一想到白钰住在附近,就觉得未来的日子有的闹腾。
岳瞻见她脸色不是很好,提醒道:“如果不想和他走太近,还是避着点比较好。”
闻慈眼睛一抬,“怎么了?”
岳瞻言简意赅,轻声道:“白钰住在这里,是为了上班方便,但他父母都住在市区北,那一片有什么单位你知道——他母亲是市革委会的副委员长。”
闻慈睁大眼睛,不是震惊白钰的身世,是震惊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件事!
她皱紧眉头,苦想半天,发现自己居然快想不起来这本年代文的内容了。
白钰借着时代大势,下海经商,红粉无数,还有什么来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发现自己只记得原书闻慈是怎么死的,其他情节,居然大半都忘干净了。
这是老天爷怕她搅乱事情发展吗?
闻慈心情不愉,但没忘了对岳瞻点头,“我知道了。”
革委会,那的确要悠着点。
可对着白钰躲躲藏藏、主动避开,闻慈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她打定主意,伺机而动。
椅子晃动的嘎吱声传出来,闻慈扭头,见到苏林脸色煞白。
估计是听到了革委会这个词吧?
闻慈从盆里拎出来个冻梨,捏了捏,最早放进去的已经变软了,她递给苏林,“你吃,”又给岳瞻和岳乐乐拿了化好的两个。
吃冻梨是没法优雅的,毕竟撮着腮帮子吸汁儿的样子就和优雅不沾边。
闻慈有点好奇地看着岳瞻,想看他怎么吃——她每次见到岳秘书的时候,不管工作中还是私下,他都是一幅斯文沉稳的样子,甚至有种东方式的典雅绅士气质。
她想看看对方吸冻梨汁儿的样子还典不典雅。
闻慈的眼睛亮得跟电灯泡一样,岳瞻拎着冻梨的把儿,没法忽略。
他手腕方向一变,把冻梨递给闻慈,“你吃吧。”
闻慈当然是推拒,“你是客人,你吃你吃。”
岳瞻笑笑,还是把冻梨还到了她手上,看着正咬开一个小口吸冻梨汁的岳乐乐,“你什么时候回家?要是不想回去的话,下午可以去我那儿玩。”
岳乐乐用力吸了一口,大声道:“小叔叔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去了就看书看报!”
岳瞻面露无奈。
岳乐乐又低下头啃冻梨,没了汁水的冻梨肉是冷白的,要尽快吃,不然会变成不好看的黄色,她一边大口大口地咬,一边被里面的冰碴子冻得呲牙咧嘴。
苏林小声问:“那下午要去写生吗?”
闻慈想了想,“好啊。”
等窗户擦完估计也就下午一点多,正好可以去附近的小湖公园写生,完后再去澡堂洗澡。
苏林一听就高兴起来,岳乐乐敏锐地抬起头。
“写生是什么?我能一起去吗?”
“写生就是对着外面的景色或者人画画,你要是不怕冷的话,可以去,”闻慈一边说着一边把袖子挽到手肘,开始啃冻梨,被果肉里面一冰,整张脸都扭曲了一瞬间。
幸好她没有牙齿敏感。
第77章
岳乐乐很想去,又怕岳瞻不同意,可怜巴巴地看向了自己的小叔叔,满眼的期许。
岳瞻无奈,“那你可不许吵着要回来。”
岳乐乐满口答应,“我保证!”
岳瞻等她吃完冻梨,就把她拎下了椅子,“要出去你这身衣服可不行,”又对闻慈道:“我先带乐乐回去换衣服,椅子还用吗?我可以直接捎回去。”
闻慈巴不得少跑一趟,立即摇头,“已经用完了。”
岳秘书就挽起袖子,搬走了闻慈借来的椅子。
闻慈和苏林加快速度,一面窗子彻底擦得晶晶亮亮,只花了十几分钟,等结束后,苏林主动拎起脏水桶倒了,而闻慈拿了两条冻带鱼包好,等他回来就递了过去。
“这个有营养,你可以带回家和爷爷奶奶吃,”闻慈笑着说。
苏林没想到自己还有礼物,不肯伸手,“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吃。”
“哎呀,你今天帮我这么多忙呢,看看,这么干净,都是我们一起干的,”闻慈把用大张油纸包好的带鱼段用绳子缠好,强行塞到他手上,笑眯眯道:“这个红烧最好吃了。”
苏林捧着一包沉甸甸的带鱼,知道是闻慈的好意。
他不知道说什么,眼眶有点红——他这些年很少接收到这种善意。
闻慈移开视线,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我们准备出门,你带写生本了吗?我这里还有多余的。”
苏林声音哑哑的,“我包里带了。”
闻慈和苏林出了门,上到五楼,敲了敲岳校长家的门。
门立即开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小女孩跳出来,她穿着红棉袄,戴着毛线帽子和围巾,捂得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因为穿得太厚,走起路来看起来简直像一只企鹅。
她笨拙地往外走了两步,回头抱怨,“小叔叔,我都走不动道儿了!”
“穿薄了生病怎么办?”岳瞻并不打算改变想法,把她往下拽的围巾拉回脸上,回手关上门,一并出去了。
闻慈完全理解,他作为家长,不放心岳乐乐所以跟着。
但她还是觉得这种感觉很惊奇,下楼梯时,她走在最前面,苏林紧跟着她,岳瞻慢条斯理走在岳乐乐后面,她有种自己当上了老师、被教导主任听公开课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书记秘书的气场?
苏林走在前面带路,往小湖公园去,口中还在说话。
“小湖公园不要门票,我之前看过了,湖面上的冰还没化,有好多孩子在那里滑冰,你可以去试试,”这显然是对岳乐乐说的。
岳乐乐不是很感兴趣,“我要看写生!”
闻慈倒是很感兴趣,“滑冰?那有溜冰鞋吗?唔,或者旱冰鞋之类的。”
苏林点头,“有的,可以租,一小时才一分钱。”
闻慈顿时有些迫不及待了,她虽然不会滑冰,但有句话叫“又菜又爱玩”,说得就是她。
他们进到小湖公园,今天周末,公园里有好多人,湖面上果然有十几个人正在溜冰,有明显处对象的情侣,还有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动作都很熟练。
苏林指了指一旁的长椅,“那儿视野好。”
闻慈眼睛盯着湖面,觉得包里的写生本都没有吸引力了,“我想去滑冰……”
“那你去吧,我帮你看包,”苏林主动道。
闻慈把包放到长椅上,问问岳乐乐,又问岳瞻,见两人都不感兴趣,便自己美滋滋跑去租鞋处了,果然是一双鞋一分,她挑了双看着干净点的,穿在脚上。
她的动作比岳乐乐走路还笨拙,慢腾腾往湖面上挪。
岳瞻眺望着远处的山景,不经意间转头,看到苏林红着脸在写生本上画画。
黑白铅笔,湖面上走冰的姑娘,一举一动灵动活泼。
他眉头微挑,闻慈……知道苏林喜欢她吗?
事实证明,运动天赋这个东西不会因为穿越而改变。
闻慈不听使唤的胳膊腿,哪怕换了一具,也还是不听使唤——她在经过了两个屁股蹲后,终于跌跌撞撞走到冰面上,还没等大展风姿,两腿颤颤巍巍抖得像蹲了十年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