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从我身上下来。”贺兰念拍了拍程回柔韧的脸,“我再考虑一下。”
犹豫片刻,程回放开了贺兰念,甚至他还破天荒后撤了下,给贺兰念一个安全距离。
“现在呢?”程回近乎乖巧盯着贺兰念,“可以留下了吗?”
“......”贺兰念揪着被子蒙在自己头上,闷在被子里道,“现在我要睡觉。”
好几秒没响动后,一阵风突地灌进被子,贺兰念嘴角来不及收回的笑被钻进来的程回尽收眼底。
贺兰念在程回渐渐黑沉的目光中,老老实实回答:“可以留下,程回。”
程回手一动。
贺兰念如临大敌,她一把扣住程回的手,态度恳切道:“我回答你了程回,让我们回到这个问题最初的时候好吗?”
“......什么时候?”
“你跟我保持安全距离的时候。”贺兰念冲程回笑了下,“请继续保持你的绅士风度。”
“......我可以在你梦里保持绅士风度!”
“程回!呜呜——”
程回近乎欣赏的看着贺兰念脸上的欢愉、难以克制的战栗、逐渐被逼得发红的眼睛最终留下两行泪,楚楚可怜又迷乱依赖的看着他。
“程回,你变|态......”
对此,程回坦然认了。
他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了,他的身心都无法衡量的爱着贺兰念,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寸肌肤,都让他疯狂!
*
两日后,程回把贺兰念送到另一个州的某著名酒庄学习。
两州相距差不多四千公里,坐飞机也要六个小时,但相比之前的十多个小时,已然好很多,程回将之称为异地恋。
贺兰念不敢苟同,因为程回基本隔三天来五天,甚至中间一度跟贺兰念待了半个月,待到贺兰念都想给惜儿办转学了。
大概在这个州待了两个月后,贺兰念去了另一个州的葡萄酒产区,之后又去另外一个州......最后,来到程回所在州的葡萄酒产区。
此时已是六月,贺兰念一边在葡萄园忙碌一边准备毕业论文。
程回也很忙。
虽然没有刻意关注,但有几次贺兰念在国内新闻上看到程英纵的消息,说程英纵和其儿子程回,正在进行做空与反做空的金融战争。
新闻上专业的金融术语贺兰念看不懂,她也不知道这场战争是如何进行的,但她知道结局是,你死我活。
贺兰念从绿茵茵的葡萄藤下抬头望了眼天空,她已经三天没有见到程回了。
低头,贺兰念拨了下葡萄枝上还是绿色的霞多丽,道:“我要跟你们告别了。”
*
第二天。
一条关于天纵集团违规污染排放的重磅炸弹由几家国际通讯社披露!其披露报告上数目触目惊心,远超他们年报所说的“轻微影响”。
报告还指出,天纵集团违规排放的化工污料已经污染到人们日常用水,甚至造成相关水域鱼类的大量死亡。
舆论炸了!
国内社交平台上谴责一片。
港股和A股联动,过去72小时,天纵集团累计暴跌...25.6%,做空激增了300%,市场一度恐慌。
与此同时,程英纵收到一封邮件,邮件名为“污染帝国下的财务废墟”,邮件里赫然有包括环境工程专家、法务会计和前天纵集团高层的匿名证词。
这封邮件除了狠辣揭露他一直隐藏的不合规污染物排放,更让他胆寒的是,报告直接道出他财务造假,并且证据链完整的无懈可击!
程回!
既然程回要动手,程英纵就绝不会坐以待毙!
战争已正式拉响,接下来的24小时,是一场无声的全球金融暗战。
通过开曼群岛、BVI的数个复杂嵌套基金,程回与他专门找的几家以激进闻名的对冲基金开始在全球各大市场同步、分散、缓慢地建立庞大的空头头寸。
无数幽灵般的离岸账户建立,他们主要以高成本融券卖出股票为主,辅以购买深度价外的长期看跌期权。
期权金昂贵,但一旦成功,回报将是天文数字!
苏馥精心筛选全球数十家最具影响力的财经媒体、关键地区的意见领袖、以及国内几家敢言且拥有庞大散户基础的自媒体平台。
只等程回发布指令,蓄势待发。
程回几乎不眠不休,监控着全球市场的每一个细微波动,分析着天纵集团任何可能自救的迹象。他像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猎豹,等待着致命一跃的最佳时机。
十二小时后,京城时间上午九点半,A股和G股同时开盘。
天纵集团的股价在昨日暴跌后,微弱低开,市场弥漫观望情绪。
九点四十五。
全球数十家指定媒体平台、以及关键KOL的社交媒体账号,同时发布一份标题触目惊心的报告:《天纵集团:污染帝国下的财务废墟——一个必然崩塌的商业神话》。
报告分三部分,证据详实揭露了天纵集团的犯罪事实。
报告最后给出的终极结论是:天纵集团股权价值无限趋近于零。
强烈建议:立即卖出,强烈不建议持有任何债权。
报告专业、冰冷、证据链环环相扣,如同一位无情的法官宣读判决书。
效果是毁灭性的!
开盘后尚存的一丝观望情绪瞬间被击得粉碎。
恐慌像瘟疫蔓延。
A股天纵集团股价瞬间被巨量卖单砸向跌停板,封单如山!港股反应稍慢半拍,但也迅速跳水超过15%,卖盘汹涌如潮,买盘消失无踪。
#天纵集团造假#、#天纵毒工厂#等词条以爆炸性的速度冲上国内和海外社交平台热搜榜首。
愤怒的网民、惊恐的散户、被触动的环保人士……舆论海啸席卷而来。
此时此刻,程英纵之前恶劣的公众形象无疑成了股民恐慌和民众愤怒的催化剂!
程回默然看着屏幕上时实跳动的天纵集团股价K线图,每一次微小的反弹都迅速被更大的卖盘吞噬,成交量柱状图堆砌如坟茔。
记忆的碎片毫无征兆地撕裂平静。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皮带抽打在皮肉上的脆响往往伴随男人森冷的侮辱言语。少年太过单薄的身体蜷缩在角落,咬紧牙关,不让一丝呜咽泄漏。
那冰冷地板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刻进骨髓。
长满杂草的荒野孤坟,那张鲜活脸庞上明媚的笑脸,那张被折磨的骨廋如柴,没有一丝一毫生机的脸在程回眼前交替闪烁。
最后都化成大雨泥泞夜,漫天的黑暗,和地下室的一片猩红。
刺耳的枪击声,贺兰念望过来如死灰一般的眼睛......
贺兰念中枪的画面慢镜头般在程回脑中反复播放,每次一想起,程回都头痛欲裂,心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血淋淋划开。
全身凌迟般的疼痛,程回脊柱几乎支撑不住被凌迟成一片一片的身体。
他无力的伏下头,抵在冰冷坚硬的办公桌沿。
“咔嚓”一声。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贺兰念风尘仆仆,帆布鞋上甚至还沾着葡萄园的泥土,出现在门口。
看到办公桌后的程回,贺兰念的视线在极短的时间上下滑了下。
再抬头,她歪了歪头,开口:“程回,你知道吗,你现在身边黑糊糊的,感觉要被魔鬼吞噬了。”
“要不你先自己解决一下,”贺兰念十分无情,“我一路过来,也挺辛苦的。”
程回:“......”
奇迹的,紧绷到不能呼吸的心脏因为贺兰念两句话,就这样蓦地一松。
程回不禁莞尔:“贺兰念,你有没有良心?”
贺兰念只异常轻淡的“哼”了声,听着还是无情的很。
然,她抬脚走向程回的动作却有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像是经历了巨大的情绪起伏,她的手指都在轻微颤抖。
站到程回身前,贺兰念缓了下,伸手抱住程回的头,“程回,不要难过,也不要不开心......”
贺兰念今日刚去到葡萄园,就有种强烈想见到程回的欲望,她甚至没回住的地方,直接从葡萄园打车去了机场。
回到家,贺兰念便听爱德华说程回已经两天没回家了,她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赶了过来,车子停在大厦门口后,她一路跑上来。
“刚才逗你呢程回,你不开心可以跟我说,我会好好听的。”
“要不,我去学一下歌舞表演?变魔术?胸口碎大石?你不开心的话就来找我点节目好不好?”贺兰念说。
“现在能不能点?”程回揽住贺兰念的腰,把她压坐在自己腿上。
“......”贺兰念脸躲在程回颈窝,“我还没学呢。”
“那下次——”程回话音猛地顿住,他感到了肩头的湿意。
贺兰念哭了。
程回心一慌,他托住贺兰念的后颈想看看贺兰念,但贺兰念抱着他的脖颈,把脸埋得更深,细腻滑润的皮肤紧紧贴着他侧颈,明显不想让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