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程回只得开口问。
贺兰念摇摇头，不说话。
程回皱了下眉，他猜不准贺兰念是怎么了，越是猜不准，他越是担心。
程回只能一遍遍安抚的抚着贺兰念的背，再次开口：“念念，不要让我担心。”
贺兰念唇角露出一声呜咽，又立马收住，道：“我只是想你。”
“.........”
贺兰念没说实话，她的眼泪来得莫名其妙。
刚才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眼看到程回孤零零坐在那里，眉眼周身都是浓到化不开的难过，她的心一瞬间如坠冰窖。
这一刻，贺兰念发现比起害怕程英纵，她更害怕的是看到程回难过的样子。
程回一难过，她就什么都想给他，想哄他开心。程回一撒娇，她就完全没有招架的力气，什么都会答应。
她怎么会这么喜欢程回？
真是完蛋。
贺兰念在心里叹口气，伸手抹去眼泪。
贺兰念收拾好了情绪，想抬头时，又被程回摁了下去。
“......”
程回一只手抚着贺兰念的后颈，另一只手紧紧揽着她的腰，呢喃，“再抱一会儿。”
窗外骄阳渐渐热烈，一道阳光穿过巨屏落地窗，打在相拥而抱的两个人身上，这个向来冰冷充满数字的巨大空间，也能瞬间被温情充盈。
但远在天际另一侧。
天纵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程英纵脸色铁青，手中的平板电脑被他狠狠掼在地上，屏幕碎成渣！
“一群废物！公关部干什么吃的！连这点消息都封锁不住？！！”程英纵咆哮。
魏梁和几位高管噤若寒蝉，冷汗直流。
片刻后，程英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唯有铁腕反击！
当下，天纵集团A股在跌停板上被巨量封死后不到半小时，公司以有重大事项未公告为由，紧急向交易所申请了“临时停牌”。
这为反击争取了宝贵的半天时间，但港股因规则不同，无法停牌，继续暴跌。
下午，程英纵仓促召开新闻发布会，面对媒体记者的长枪短炮，他强压怒火，摆出惯有的强硬姿态。
程英纵全盘否认了报告的所有内容，说是境外恶意势力针对国内优秀民营企业的无耻诽谤和做空阴谋！他表示绝不会向这种卑劣的金融恐怖主义低头！并且，他已聘请顶级律师团队，立即对传播不实信息的媒体提起法律诉讼！
程英纵坚决表态，他对公司未来充满信心。即日起，将动用不少于50亿自用资金，在二级市场增持公司股票！
同时，程英纵释放利好消息：天纵集团即将与能源巨头“国兴能源”签署重大战略合作协议，共同开发新能源项目，为集团开启第二增长曲线。
发布会过去一小时，在程英纵深广的关系网下，有高层向主要媒体施压，要求“降温”，“谨慎报道”。一些大V开始带节奏，将事件定性为“外资做空国企的又一案例”。
停牌、回购增持、战略合作、舆论压制、法律威胁......程英纵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
“港股那边跌势暂时放缓了，空头回补导致小幅反弹，一些意志不坚定的空头被吓退。”苏馥道。
办公桌后，程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近乎残忍的笑，“程英纵的现金流报表我比他还清楚，他此时能拿出五十亿，要不黔驴技穷，要不就是挪用了不该挪的钱，要不，只是一张空头支票。”
“至于国兴能源......”
一直没出声的程净道：“国兴能源那边我来搞定，他们合作不成。”
程回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苏馥：“那我们？”
“按原计划进行。”程回目露寒光，“出第二份报告，主题是回购资金疑云和战略合作谎言。放大污染受害者的声音，把他们推到台前，击碎程英纵所谓的民族企业标签。港股反弹时，继续加码空单，用期权，深度价外的Put，有多少扫多少，杠杆再加10％。”
“可是，如果反弹持续，保证金压力会非常大，万一他真能筹到钱......”苏馥提醒程回，“这大概就是程英纵期待的轧空——用反弹逼迫空头在高位恐慌平仓，推高股价，让空头爆仓。”
程回不置可否。
程英纵真的能筹到钱吗？他的盟友在观望，他的银行在动摇，他所谓的帝国从根子上就烂透了，这波反弹，是机会，也是陷阱。
程回等着程英纵把所有的钱都砸进去后，看着那座腐朽的大厦轰然倒塌。
第78章
就在程英纵把与国兴能源的合作当做救命稻草时，国兴能源高层有人放出消息，说并未听说有此合作意向。
魏梁把这一消息告诉程英纵时，程英纵简直暴跳如雷，他立马给国兴能源的王董打去了电话，却没人接听，他很快拨通第二通电话，第三通电话......多方打听，终于有人跟他透露出一个名字：程净。
程净？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知道程净在背后给他使绊子，程英纵悔不当初，他当初真应该杀了程净！
找到程净的新号码，程英纵拨过去。
“喂？”程净声音冰冷。
猛地一下，程英纵以为自己打错了，一种脱离掌控感很快浮上程英纵心头，“是我。”
沉默几秒后，程净语气带上饶有兴致，惊讶反问：“程总？你找我？”
“你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不跟你废话。”程英纵道，“我打算放弃程回，让你当我的继承人。”
“只要你能帮我渡过这次危机。”程英纵补充。
“......”
扑哧一下，程净笑出声，他猜测，这会儿程英纵说这句话大概率是真心的，但他现在已经不想要程英纵的真心了。
“这句话你要是放在两年前说，或许是有用的。”程净也不废话道，“如果你打这通电话是因为与国兴能源合作的事，我可以告诉你真相。”
程净一顿，“真相就是，我问那位王董，他是想从狮子口中夺下一块肉，还是等狮子倒下后，吃了那头狮子。”
听明白程净的意思，程英纵几乎目眦具裂，他大喊：“程净！！！”
“你脑子被驴踢了！你最后能得到什么？我的帝国倒了，你能得到什么？你什么都得不到！！！”
相较于程英纵的咆哮，程净的声音异常平静：“是，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但我要你去死。”
“你疯了！你真是疯——”
挂断电话，地狱般的咆哮声戛然而止，程净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不用仰人鼻息，他人生第一次这么痛快！
半小时后。
有媒体再次发布名为《天纵集团的“信心”从何而来？——论50亿回购资金疑云与“战略合作”的皇帝新衣》的报告。
报告详细分析了天纵集团紧张的现金流，质疑其50亿回购资金来源的合法性，明确指出，国兴集团并没有合作意向。
最后强调：天纵集团一切“利好”皆是饮鸩止渴的烟雾弹，无法改变基本面崩塌的事实。
与报告一起登上热搜的，是被超标工业废料污染村庄罹患重病的儿童，荒芜的田地，绝望的农户......这些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和采访，通过精心剪辑和引导，在社交媒体上病毒式传播。
#天纵受害者#、#谁为污染买单#的声浪彻底压倒程英纵试图引导的民族企业叙事。
公众的愤怒如回旋镖刺向天纵集团。
除了一边倒的舆论，让程英纵真正破防的还是股票！
在港股因“回购”消息带来的短暂反弹中，程回及其盟友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不仅没有平仓，反而以更高的成本疯狂买入更多深度价外看跌期权，并继续融券卖出。
程英纵一把掀翻了价值不菲的红木茶几，程回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他不能输！他绝不能输给程回！他绝不接受给别人做嫁衣裳！
程回！！！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程英纵心中滋生，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
保证金账户的数字在危险边缘跳动，但程回的眼中没有丝毫波动。
这是一场豪赌，赌程英纵所谓的帝国彻底腐朽，赌他这两年所有的努力，赌他和程英纵的意志，到底谁能坚持到最后。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
天纵集团的A股在停牌数日后复牌，毫无悬念地持续一字跌停。港股在回程资本的持续打压和恐慌情绪下，也一路阴跌，屡创新低。
程英纵承诺的回购和增持，在巨大的抛压面前杯水车薪，反而暴露了他资金链的窘迫。
这天，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落下。
天纵集团年报审计的最后截止日临近，为其服务多年的全球四大会计事务所之一的德信，在巨大的舆论压力、监管关注和内部审核发现的种种疑点后，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德信的首席合伙人亲自飞抵天纵集团总部，与程英纵进行了数小时的闭门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