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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芋头_葫禄【完结】(8)

  因为她的改变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有两个非常明显的节点。

  第一个节点,是七岁那年,江芸把她送到外婆家;

  第二个节点,是她第一次来月经。

  七岁以前,江芸嫌她烦。

  七岁到第一次来月经之间,江芸嫌她是累赘。

  她第一次在厕所发现裤子上有血渍时,江芸看她那不是母亲看女儿的眼神。

  倒像是看什么脏东西。眼里的厌恶和恶心丝毫不加掩饰。

  并且,随着她的女性特征越来越明显,江芸对她的厌恶愈发加剧。

  只不过后来的那些厌恶,就像把冰块拿到更寒冷的地方冷冻,对江枝这块冰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热水顺着她的锁骨滑落,江枝伸手在雾气朦胧的墙上写了个“7”。

  指尖划过的地方,水珠连成线往下淌,像是砖墙在哭。

  内心的阴寒不会和身体的温暖共振,尽管过去那些瞬间让江枝的心像坠入冰窖,但是身体却在热水的冲刷下实打实的暖和起来。

  从浴室里踏出来,她正要裹头发,听见客厅里的座机响了。

  她匆忙擦了两下身体,从被蒸腾雾气吞没了的空间挣扎出来,小跑着赶过去接电话。

  江枝头发长,平时洗完澡都要用干发帽裹一会儿,这次出来的急,只在头上罩了一层毛巾,包不住的头发在淌水,让她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深色的痕迹。

  像温言蹊接起电话就能猜到是她打的一样,江枝接起电话,还没听到声音就已经开口:“是哥哥吗?”

  温言蹊“嗯”了一声:“怎么才接电话?错题本找到了吗?”

  “刚在洗澡。”江枝下意识把浴巾往上拉了拉,湿发上的水珠不断滚落,在雪白的肌肤上蜿蜒出透明的小溪,最后没入浴巾边缘的褶皱里,“我还没进你房间,你门锁了,我刚找到钥匙,还没找到那把钥匙能打开你的门。”

  江枝头发长,平时洗完澡都要用干发帽裹一会儿,刚才出来的急,只在头上罩了一层毛巾。

  毛巾吸不住的水,在说话间一滴滴掉在她雪白的胸口。

  温言蹊问:“你拿到的是哪个钥匙?”

  江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嗯,一大串,十几把钥匙的那个。”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像是思考,紧接着他说:“那里面你找一下,应该有一个钥匙柄上缠了蓝色的线。”

  “有蓝色的线吗?”江枝想不起来了,她对听筒说,“你等等我看一下啊。”

  她起身去拿钥匙,浴巾下摆擦过大腿。

  裹在头顶的毛巾从发间滑落,她弯腰去捡的动作让身上的浴巾突然松动。

  胸前的嫣红蹭过粗糙的毛巾,激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温言蹊问。

  “没怎么。”江枝解开松动的浴巾,重新裹了一次,“浴巾开了。”

  拿了钥匙串回到电话旁,江枝看了一遍,喃喃道:“没有啊。”

  “没有吗?”温言蹊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和刚才有点不一样,莫名有些哑。

  “诶?等等。”

  江枝看到一把很像温言蹊说的钥匙,但是钥匙孔那里串的是黑色的线。

  她拿起钥匙串仔细辨认了一下,感觉这应该就是温言蹊说的那把。

  之所以变成黑色,是因为被长时间的使用,使它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她突然意识到电话那头太安静了:"哥哥?"

  "嗯。"温言蹊应得很快,背景音里有椅子挪动的声响,"找到了?"

  “应该是,等会儿挂了电话我去试试。”

  “枝枝。”温言蹊突然叫她的名字,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找到就快去换衣服。”

  挂了电话,江枝把头发裹好,用温言蹊说的钥匙成功打开了他的房间门。

  房间里熟悉的洗衣粉香混着书页的气味铺面而来,他的房间除了桌上的书和本子变少以外,和之前没太大区别。

  错题本就在他说的位置,江枝坐在他的椅子上,打开翻了几页。

  确实像朱颜老师说的那样,他们错的题不仅类型像,连做错的思路都是一样的。

  又翻了两页,江枝摸到本子的中间有一小块不自然的隆起。

  顺着这块隆起,江枝把错题本翻到有异物的那页。

  是一个绿色的狗尾巴草标本,编成圆环的形状,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江枝看了一会儿,想起以前她也见过类似的东西。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久到她已经忘记了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能凭借逻辑和习惯去猜想,大概是和江芸闹了矛盾。

  她哭着要求温言蹊,长大了不许和别的女生结婚,只能娶她。

  要永远和她在一起,否则就再也别和她讲话。

  温言蹊可能被她哭烦了,答应了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还给她编了一个这样的狗尾巴草圆环当戒指,当作求婚。

  虽然记不得那件事具体发生在什么时候,但她记得年纪不会太小,反正是已经懂事了。

  她知道他们是兄妹,是不能结婚的。

  她只是在当时很想要一个承诺,而温言蹊是唯一一个可以给她这个承诺的人。

  那阵情绪过后,江枝并没有把这个承诺当真,狗尾巴草应该随手就扔了。

  所以,现在这个夹在错题本里的狗尾巴草戒指,应该不是当初温言蹊给她编的那个。

  江枝指尖无意识摸索着狗尾巴草脆弱的边缘,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这个是他编给谁的?

  他给谁编了一个和给她一模一样的戒指,夹在他最珍视的笔记本里?

  江枝盯着狗尾巴草,眼神渐渐暗了下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她没有问出口的疑惑,被雨水一点点冲散。

  高三这一年的日子就像被淋湿的卷子,一页页黏连在一起翻过去,直到高考。

  为了避免学生高考那天压力太大,脑子一片空白,高考之前要给学生解压,是每个学校都有的传统。

  隔壁学校的高三撕书撕卷子,白色碎纸片漫天飞,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会发生在他们这里。

  只是在高考前一天,老师们不再那样紧绷着。

  过去分秒必争的课堂,数学老师甚至讲起了家长里短的故事。

  长了针眼的班主任用纸巾压着眼睛,祝愿大家的分数可以和课堂上的话一样多。

  屋物理老师说实在高考题实在不会写其实也没关系,大不了日后万丈高楼平地起,同学们也可以去出一份力。

  最后一节课自由安排,多数人在教室里查漏补缺,教室里弥漫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也有少数人,想在最后的时间放松一下。

  安晴拽着江枝的袖口,悄悄从后门出去,最后去踩一踩走了三年的操场。

  高一在上体育课,篮球砸在地面上的闷响和此起彼伏的蝉鸣混在一起。

  有眼尖的学妹认出她们是高三的学姐,热情的祝福:“学姐高考加油!”

  江枝和安晴朝他们挥手,笑着应下。

  又走了几步,和人群离远,橡胶跑道上泛起一股被太阳蒸晒的温热气息。

  安晴挽着她的手,忽然说:“我还以为高三追你的人会很*多呢。”

  完全沉浸在校园风景的江枝没反应过来:“嗯?”

  “言蹊哥走了呀。”安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以前大家都知道言蹊哥是你哥,在大舅哥面前多少得有点顾虑,现在大舅哥走了,我以为都会放飞自我,结果居然一个都没有。”

  江枝用脸表达了“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辞”的想法。

  “我靠,大美女别做这种表情,好像沙雕。”安晴冲过来揉她的脸,把她皱到一起的脸揉平整,继续发表自己的言论,“我估计是当时言蹊哥打架的事闹得太大了,所以才没人敢追你。有个关系太好的哥哥也不好,太挡桃花了。”

  之前安晴没提这事,江枝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今天她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最后这一年确实挺清净。

  毕竟没人敢惹一个把校霸打到掉门牙的人妹妹。

  江枝总结:“托他的福。”

  安晴接茬:“雅他的思。”

  两人走到树荫下,安晴松开她的手,转身问:“咱们毕业典礼,言蹊哥会来吗?”

  江枝如实说:“没问过呢。”

  安晴双手握拳,一副期待的样子:“你一定要让他来哦。”

  江枝顿了一下,皱眉问:“为什么?”

  安晴的眼睛闪的发亮,像是阳光都揉碎在她眼睛里:“因为我要表白啊。”

  江枝呼吸骤然停滞,她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安晴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低头拿鞋底磨跑道上的塑胶粒:“我喜欢他,你这么意外啊?”

  江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也挺意外的啊。”安晴揉了揉鼻子,“就是他走的这一年我发现的,以前他总来找你,给你带吃的也会帮我带一份,他走了的这一年,我发现我很想他,才意识到我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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