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烟在他沉重的吞吐中很快变短,他将烟头捻灭在已经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继续又点了一支。
江南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烟盒,一看,一包烟二十支,里面已经所剩无几。
她于是果断夺了他燃在嘴边的那支,扔掉,静静望着他,不说话。
陆晏深手里一空,于月光下看清她的身影,那抹身影像一团火,撞碎他的胸腔,让他窒息。
没有哪一刻如此时,他想抱她入怀的想法达到顶峰。
攸地,他想起四年前她在莫斯科说过一句有关俄国伤感文学的诗句——大雪落在我锈迹斑斑的气管和肺叶上,今夜我的桑叶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你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
那时候他只是觉得,怀里的人是个性感的、充满文艺色彩的姑娘。
却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一语成谶,来自西伯利亚的回旋镖终究还是扎在了他的身上,虽迟,但到。
明明是阳春四月,陆晏深的气管和肺叶上,真的好似蒙了层白雪,嗓音也如同一列被截停的火车,被割裂得几近无声:
他说着粤语,在猛吸过烟之后,咽喉嗓更为明显:“江南,这些年我的确很挂住你,这点我得承认,也必须让你知道。”
“但是,我又用错了方法,对不起。”那一霎,他像个茫然无助的孩子。
他站起身:“另外,没有谁比你更值得被我陆晏深追求,公平公正的、明目张胆的,你完全值得。”
他取下食指上的婚戒,拉过她的手,轻轻掰开她的手掌,将那枚带着他滚烫体温的戒指放在她的手心里,眼底的水汽在月光下有反光:“这枚婚戒,我想我应该要先还给你。”
停顿好久,他才又低声说:“南南,我同意离婚。”
【作者有话说】
久等,三更同发,记得看下面两章!
第55章
◎我就在这里,不走。(三更2/3)◎
【小姐你好,我叫陆晏深。幸会,江南。】
那枚戒指并不贵,是江南为了这场协议婚姻而随便买的。
此刻再回到手里,她却好似被烫了一下,手不受控制地微妙颤抖。
陆晏深很快收回自己的手,但只是刹那功夫,他便又向她伸来:
“小姐你好,冒昧问一句,我能否有幸认识你?我叫陆晏深,因为祖母很喜欢晏殊,故而为我取名为晏深。”
江南愣在原地,戒指的反光点亮了他的眼睛,如同星星之火,燎原在她的视线里。
任何时候,这个男人都是非常俊朗的,这无从辩驳。
确切来说,他这张英姿足够醇厚,甚至能震慑苍生,尤其是他无比真挚的时候,能轻而易举吸引异性甚至是同性的瞩目,他身上这股沉稳干练的气度,是他抛给她最致命的毒药。
“小姐,在听吗?”男人继续用绅士又虔诚的语气询问。
暗夜之下,陆晏深的目光如星星点点的萤火,很快便汇聚成一片不夜城,直视她朦胧的眼波,是月光之下的池水,含着春色,静谧而直白。
仿佛他们真的是第一次相识,在无人问津的街头,亦或是在不问出生地位的某地某时刻,一位饱经历练又阅人无数且长身玉立的男士,一见钟情于一位芳华正茂、清冷倔强又媚骨天成的女孩,然后上前搭讪。
四目相对,他小半生戎马生涯和浴血厮杀仿佛都刻在了他这张精致的脸上,真诚得不加掩饰,也肆无忌惮。
江南的心跳在这一刻漏了几拍,咽喉吞咽,很难不陷入情景。
于是她将戒指放于另一只手,缓缓抬臂同他握手,言简意赅几个字:“幸会。江南。”
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陆晏深明显一颤,他回握着她,一开始力度还能控制,不多时便难以克制地逐渐加大,仿佛要勒她进骨血,他的情动、冲动和癫狂,都融化在了这个举动里:
“你能给我机会,是我的荣幸,唔该,江南。”
江南攥紧那枚戒指,越过他去看窗外的月色,夜深人静,纷纷扬扬的山花飘致窗前,无声落下。
深山的夜,与港城全然不一样,又是另一番韵味。
静默无声须臾,江南准备将手抽离,陆晏深却不放,无声地望着她,问:“我能跟你确认一件事吗?”
江南“嗯”一声。
“送你那根银色链子的人,真的存在?”
“当然存在。”她不假思索。
男人的呼吸停顿好几秒,皱眉问:“是谁?”
她说:“你可以跟我搭讪,别人就不能了?”
陆晏深目不转睛:“自然能,南南优秀又漂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接着他又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对你我无底线,对别人我未必好脾气,这几年你跟谁有着什么样的过去我无力改变,但是现在,只要他敢再靠近你,我不介意不择手段。”
“果然还是你陆晏深。”江南耸耸肩,笑了笑,“那先生可要加油,觊觎我的男士可多了,能从这里排队排到离岛,你应付得过来吗?”
陆晏深一眯眼,目光落在她喜笑颜开的脸上,心里发痒到极致,想再近一步,她已火速退到楼梯口:
“明天回港,早点休息,Goodnight,陆先生。”
.
翌日,江南安排好后续工作,又去当地警局录了口供,便回程港城。
同她一起乘坐飞机的,还有陆晏深。
江南上飞机就开始睡觉,直到广播里响起那段熟悉的、分别用国语、粤语和英语的播报才缓缓醒来。
——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我们的飞机即将抵达港城国际机场,港城的地面温度为15摄氏度,59华氏度。小河弯弯向东流,流到湘江去看一看……
摘下眼罩,江南侧眸同刚收起杂志的男人看了个对眼。
他自然而然说:“司机来接,我先送你回去。”
“你搬到我公寓里的东西,不打算收走?”她提醒
他无奈一笑:“宰人也没有你这么宰的吧房东,我记得我交的是一年的房租。”
江南扬扬眉:“行吧,且容你再放放东西。”
陆晏深似笑非笑:“人能一起放进去吗?”
“那不行,否则退租。”
“……”男人一挑眉,接受了她的霸王条约,起身让她走在自己前面。
两人前后出了机舱,又从VIP通道上了车,陆晏深才问:“你最近什么时候会有空?”
江南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匆匆抬眸看他:“做什么?”
他直接了当道:“想约江南小姐吃饭,逛街,看电影,逛维港,看烟花。”
江南:“………你这是要把拍拖的全套流程一次性走完?”
男人不置可否:“毕竟,觊觎你的人能从云南排队排到离岛,我当然要及时邀约,不给除我之外的人捷足先登的机会。”
江南怔怔望着他,心底一裂,差点陷进他的情话软语里。
“我很忙的。”她说。
“没关系,我可以等。”
“再说咯……”
陆晏深望着她脖颈处不经意间露出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喉结微微滚动,打开侧面的收纳箱,从里面掏出一万块钱,原封不动递给她。
江南用余光扫一眼,脸颊有些微热,嘴上说:“这是嫖资,你收着便是。”
陆晏深笑了笑:“江总慷慨,只是照你这么给,我以后都不用开公司了,光靠收你的嫖资就能发家致富。”
江南:“!!!”
前面一把年纪的周叔在后视镜里看他们一眼,实在不明白这是什么新型的夫妻相处模式。
无声无息片刻,陆晏深侧头,轻声喊她“南南”,语气柔和,像温开水,如幻如梦。
江南没应声,他自顾自用商量恳切的语气说:“那晚,家里没有套,我没戴,如果你感觉身体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诉我,别隐瞒,好不好?”
江南动了动唇,是真说不出话了。
还用他说么,她当然知道他没做防护措施,第二天她又仓惶离开,等去到基地再想起时,荒郊野岭的,又没地方可以买药,只好作罢。
“好不好南南?”他温热地再次询问。
不要钱的软语惯进耳朵,像挠人痒痒的狗尾巴草,软绵绵的。江南顿了须臾,淡淡“嗯”一声,没多言。
她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顺序,真是完全乱了套。
虽然导致他们发生实质性关系的始作俑者已经被警察带走,但不乏有替她求情为她当说客的人找上门,那两人三天前就找到江南的花店来了。
消息是助理发信息告诉她的,她并没急着回应,她们愿意守,就让她们守着好了。
陆晏深的车停在“野趣”门口,江南还没下车,就看见了徘徊在店门口的江似锦,花店的椅子上,还坐着个江老太太。
毕竟是个老人,助理不敢撵她,只得一脸憋屈地侯在一旁。
陆晏深见状一拧眉,温和的瞳孔瞬间凉下来,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