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天不见,他出现得倒挺自然。
黄昏的光影笼罩着他的身影和面孔,映射出阑珊斑驳的剪影,像一本泼墨留香的传世奇书,字里行间里,写着的是他的浮华与矜贵,深沉与诱惑。
男人在夕阳里对她笑笑,随即摁灭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里后,踏步进入花店。
“不欢迎光临吗?”他珊珊问。
江南将视线放回书上,却忘了刚才看到哪里:“陆先生光临,蓬荜生辉。”
陆晏深站在冷藏柜面前,打量着里面的姹紫嫣红:“我真是来买花的。”
江南掀眸看他一眼:“想买什么?”
他说:“南南能不能教我包一束?”
她回:“我教学看心情,有时候给钱也不愿意教。”
他离她近了些,声音低浅,有些暧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照单全收便是。”
他的呼吸那么近,那么热,带着看不见摸不着的侵略性,滴在她的眉心,像清风拂山岗,肆意奔来,触及时变柔,却能吞噬肌肤。
“尤其是不想教你!”江南的模样恶狠狠,其实没有什么力度。
陆晏深被她的模样逗笑:“那我自己包,花材和场地我能借用吗?”
她摊开手:“可不兴白嫖,付钱。”
“知道了,你不白嫖。”他意有所指,“开个价吧。”
她说:“888。”
他问为什么是这个数字。
她耐心告急:“你管我。”
男人笑意深了几分,去了趟车里,回来还真给了她九百块钱,说:“别人给的嫖资,江总别嫌弃。”
“…………”江南冷着脸找零十二,不搭话。
陆晏深打开橱窗,目标明确地从里面拿了些浅粉色牡丹菊加青花瓷、浅粉色蝴蝶洋牡丹加乌梅子酱、郁金香波尔多、洋桔梗月雅朦胧,以及粉小菊和地浅。
一开始江南并没在意,看见他有条不紊拿出这些花后,禁不住问:“在哪儿偷的师?”
男人从工具袋里抽出几张包装纸,垂眸认真裁剪:“从某位美女博主的视频里学的,这也算偷吗?”
这这种组合花只有江南包过,发视频的也是她,而且是好久之前的事。
她理直气壮说:“未经允许,就是偷。”
陆晏深将花一朵一朵放在裁剪好的包装纸里,笑了笑:“南南可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越来越得理不饶人了。”
“那你可看错人了,我一直这样,只是以前有所克制而已。”
“并没克制到多少,只不过你以前的伶牙俐齿没有用在这方面。”
“是吗?那用在哪方面?”
“跟我赌气,意图调动我的情绪方面。”
“那有用吗?”
男人用胶带缠稳,抽空望向她:“肯定有。”
江南无情挖苦:“那您掩饰得真好,完全不露痕迹。”
“所以我付出了代价。”他用剪刀剪掉多余线条,正正望着她,“但好在,她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江南垂眸说:“可能要让你失望,你将会看见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颠覆你认知的她。”
“哦?有多颠覆?”陆晏深一手握着花束,一手撑在桌面上,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她。
她摆摆手:“她们说,她睚眦必报,众叛亲离,吃里扒外。”
男人微笑,语气温和如暖阳:“这么巧,他们不仅说我睚眦必报,还狼心狗肺六亲不认,可见,南南跟我是绝配。”
“………”
他带着这么一副皮囊风情万种游戏人间,就是蛊惑人的剧毒,多看一眼都会迷糊不清。
江南笑了一声,不说话。
陆晏深把花递到她面前:“送你,手法略显生疏,希望江老师别用太过专业的目光审视我的笨拙。”
她接过,出于职业病还是忍不住审视了一番,手法确实很生疏,不过有自己的创意,看上去居然还行。
“送花不送卡片,没诚意。”她歪着脑袋存心挑刺。
他笑笑,拿过桌上的卡片和纸,用他平时用来签订不是动辄上亿、就是决定某家公司生死存亡的手,握笔,认真又专注地写下一行字,轻轻晃干墨迹,放进花束里。
江南拿起来看一眼,字体挥斥方遒强劲有力,无疑是大师级别的水准,正如他这个人,沉静得自带压迫感,却又美观十足。
——岁月无恙,清风一念,落雪为安。
这是他送给她的花束寄语。
过去,他送过她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送花,而且还是亲自包的,还是第一次,且最不值钱。
“先生也开始玩小纯情了?”江南把卡片放回花束里,笑说。
男人应对自如:“南南如今什么都不缺,我再送那些铜臭味的东西,怕遭退还。”
“所以你便就地取材,倒是会想。”
“借花献佛,你要是能喜欢就好了。”
江南愤愤望着他,露出几分温吞吞的不快,“所以陆先生闯我的花店,就是为了跟我打嘴仗,展示您谈判家般的口才吗?”
“那肯定不是。”
视线相撞,陆晏深的眼底涌出海绵一般的柔软,宛若无底洞般的幽深,宇宙般的辽阔,他说:“想请问江南小姐能否赏个光,同我约个会。”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三更补上!!!记得看前面两章哟[粉心][粉心][粉心]
第57章
◎肯定是我的种……◎
【我其实很胆小,受过刺激,便再难敞开心扉。】
江南把他送的花放在橱窗上,回眸似笑非笑:“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陆先生才想起要约会,您说,这叫不叫想起一出是一出?”
陆晏深听出言外之意,凝望着她:“抱歉,真不是故意,是才处理完前几天被追杀的事。”
一听这话,江南收敛起笑意,问:“是陆同君吗?”
陆晏深淡淡摇头:“是他,也不全是他。”
“还有谁?”她追问。
他没所谓地笑笑:“慢慢告诉你,现在,约会更重要。”
江南左右摆动食指:“答应拍拖才叫约会,没答应你之前,你只能是追求。”
“OK”陆晏深扬扬眉,双手抄兜随意靠着桌沿,长腿/交叠,认真道,“那就,先从吃饭开始?”
江南看看时间:“吃饭可以考虑,就是……我还没到下班时间。”
男人笑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之后一个多小时,花店里又来了几位客人,陆晏深则从车上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在江南的小桌旁静默无声地处理工作,遇见她需要帮忙时,他会停下手里的事去帮她,或递递花,或用他指点江山的手为顾客们写卡片。
“是陆少唉!他看起来并没传说中那么严肃,而且,他跟他的太太好恩爱。”
“就是就是,他可是大佬啊,居然甘愿给太太打下手,嗑死我了……”
江南垂眸静静听着客人们议论,不参与任何话题。
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消失在海平线上,她将“打烊”和“营业中”的小木牌翻了个面,抬眸瞥陆晏深一眼,问:“吃什么?”
男人固然也听见了那些讨论声,只是见她不作任何表态,他便也没做延伸,只道:“听你的。”
两人一起踏步出店,江南锁上门,侧目淡笑:“您不是不轻易在外面用餐吗?”
陆晏深打开副驾的车门,示意她上车,视线如涓涓细流:“南南别挖苦我了好吗?”
江南耸耸肩,坐上副驾,等他坐进车,又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就不怕在外面用餐被投毒?”
男人眼底噙笑,目光热热乎乎的,“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能为我难过几分?”
江南目色一凝,不动深色错开视线:“一分都不会难过。”
男人眉间燃上一抹失落:“哪怕说句软话骗骗我都不肯?”
她转过头目不转睛望着他,面无表情:“我爱你陆先生,爱得不能自拔,爱得痛彻心扉,爱得不甘心,爱到夜夜辗转难眠。”
陆晏深手一颤,方向盘的角度过大,路线弯曲了好一阵才回归正常。
他从后视镜里审视她好一阵,却都只能在她眼底辨别出清冷和淡漠,她的神情与说的这番话,完全是相反的。
他咬咬牙,堪堪苦笑道:“南南,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江*南扭头去看窗外,不说话了。
她想去吃饭的地方是位于太子站的一家老字号餐厅,陆晏深以前去那里接过聚餐的她,却从没陪她在那里吃过饭。
这次江南说要去,他欣然答应,径直把车开到目的地。晚间用餐的人很多,他们去的时候没座,需得取号等候。
江南有意无意瞥了眼身旁男人,他一身高定西服,顶着那样一张举世无双的出色轮廓站在平凡又拥挤的人潮,颇有些不知所措地微锁着眉,但只是一霎,他便在肩与肩的碰撞中找到排队的尾巴,然后规规矩矩站在后面排队拿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