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即一口答应下来:“我当然想,这阵子整日闷在屋里,怕是要闷出病来,出去走走也好,世子放心,眠儿肯定不会让您难做,届时定会少在主母面前出现。”
顾亭眉心微蹙:“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菀菀莫非还容不下你不成?她不是这样的人。”
柳眠忙道:“眠儿可没这么说,但是哪个女人见到自己夫君还有其他女人心里会好受?眠儿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说句不中听的,就连眠儿也希望夫君只有自己一个女人,既然如此,眠儿宁愿整日里足不出户,让主母心里好受些,也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
顾亭听后良久无言,最后翻了个身搂住柳眠,道了声“睡吧”,便没有下文了。
两日后顾亭果然使人来唤柳眠出门,出去需要准备的一应物件都有人准备,柳眠只需要打个包袱,收拾好自己需要穿的衣裳就行了。
胭脂水粉她平日里几乎不涂,二八的年华青春正好,又生的貌美,擦脂抹粉反而落了下乘,至于钗环首饰,出门时带的那些就够了,也没必要每日都换。*
前往庄子的路上顾亭骑马在前头带路,陆氏自己一辆马车,柳眠本来要和杨氏坐一辆马车,不过陆氏把杨氏叫到自己马车上不知在说什么事情,于是柳眠这边的马车上就只剩了贴身伺候杨氏的两个陪嫁丫鬟春兰、秋菊。
春兰高挑干练,秋菊娇俏伶俐,在丫鬟里面都算出类拔萃的,能做到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在府里就跟副小姐没什么区别,往日的眠儿恐怕跟她们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如今已经可以跟她们平起平坐,甚至地位上更高一筹。
皆因她是陆氏亲自为顾亭选中的屋里人,即便仍是丫鬟,连杨氏也不得不多给点面子,虽然以柳眠深居简出的表现,杨氏也没什么机会给她面子。
对于柳眠这近三个月来的表现,春兰和秋菊都心知肚明,老实说,作为通房,柳眠的表现没得挑,服侍好主子,又不作妖,也不主动往主子跟前凑,再规矩也没有了。
可是春兰态度还温和些,秋菊就有些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了,从杨氏被陆氏叫走以后,她对柳眠就一直冷眼相待,被春兰悄悄提醒了几次还不收敛。
尤其是当顾亭特地驱马过来问柳眠可还习惯,缺什么只管跟他说以后,秋菊就愈发变本加厉,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到柳眠身上。
不管她是个什么态度,柳眠只管垂眸坐着,坚决把自己当做一个沉默的人,只在上车以后朝她们怯生生地笑了下,往后直到进了庄子都不发一言。
其实秋菊为何对她如此仇视,她大概也猜的出,杨氏身边的四个陪嫁大丫鬟她都见过,除了同坐马车的春兰和秋菊,府里还有夏荷与冬梅二人。
春兰高挑,夏荷温柔,秋菊娇俏,冬梅冷傲,四个人各有千秋,但细数起来,长相上还是要数秋菊最为出挑。
杨氏知晓自己不能生育,恐怕早有将身边的丫鬟送到顾亭床上的意思,或许私下还与秋菊露过口风,秋菊恐怕也满心以为自己能成为顾亭的姨娘。
谁知陆氏根本不给杨氏机会,反而自己亲自挑选了样貌极为出挑的厨房粗使丫鬟眠儿送到顾亭床上,已经有了一个,杨氏一时也不好再给顾亭塞另一个。
往后恐怕要等个一年半载,柳眠的肚子若是一直没有传出好消息,她才能再把秋菊塞给顾亭,当然,若是柳眠有了身孕,那秋菊恐怕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话分两头,柳眠在安排的屋子里安顿下来以后,又没人管她了,恐怕她深居简出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但是这一次她不准备深居简出,一放下包袱就裹着斗篷外出探路了,她运气不错,房间的位置离后门很近,后门平日里留给庄子上的人员进出,没有安排值守。
这正合了柳眠的意!
她兴之所至,索性连个招呼也不打,当即从后门出了庄子。
一早从卫国公府出门,到庄子时已经过了午时,此时天上虽还飘着雪花,却是一天之中外出最为舒适的时辰。
方才在马车上听春兰和秋菊说起,这一片除了顾家庄子,其余也都是京师大户人家的庄子。
附近打理得都不错,柳眠且行且望,不觉走到一处梅林。
白雪压枝,红梅绽放,暗香浮动,冰姿仙风。
柳眠缓步踏进梅林,在一株梅树下驻足观赏,忽有梅花被风吹落,她伸手接下,捻在指尖细看。
此时却听左侧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子含笑的声音:“你是哪家姑娘?梅花好端端长在枝头,摘下它岂不可惜?”
第18章 第二位国公世子
18
柳眠转身望去,却见不远处是个裹了灰色斗篷的男人,玉树临风,温和俊逸,打眼一看约莫弱冠上下的年纪。
她没有解释梅花是被风吹落的,反而将捻着梅花的手往上抬了抬,莞尔:“这梅花若能博美人一笑,何谈可惜?”
那人听后明显一愣,随即笑得更欢:“姑娘可真是个妙人。”瞧向柳眠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欣赏。
柳眠不大客气地调侃:“公子可不妙,如此这般随意与女子搭讪,岂非登徒子行径?”说完她转身将手中梅花轻轻放回枝头积雪上,紧了紧斗篷说走就走。
那人见状急忙追了几步,遥遥相问:“哎,姑娘,还没说你是哪家的呢!”
此时却见那娇艳大胆的姑娘身边走近一个身穿玄色斗篷的男人,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男人转身望来,他发现还是个熟人。
遂紧赶两步追上去,惊喜地道:“原来是顾师傅,竟在这里遇见了。”又看看顾亭身侧的柳眠,“她原是你家的姑娘?”
柳眠只微微望顾亭身后挪挪,不说话。
顾亭微微颔首,也没有要为那人介绍的意思,开口时对他的称呼却有意思:“您一个人外出,身边伺候的人可知晓?”
“知道的,他们都在那边林子外等着,赏梅原是风雅之事,被一群人跟着就没意思了。”
柳眠垂着眸子,通过他们的对话,暗自在心里揣度那人的身份,忽听那人又把话题带回她身上,在问顾亭:“顾师傅,这位姑娘是?”
顾亭仍旧没有介绍的意思,反而道:“既如此,我便送您出去吧,您一个人在这里终究不安全。”
那人虽然地位不低,但对顾亭的话还是听的,虽不大情愿,终究还是同意让顾亭送出梅林,柳眠自然紧紧跟在顾亭身后一路无话。
顾亭和那人倒是打哑迷似的聊了几句,虽然没有明言透露那人的身份,柳眠还是从蛛丝马迹当中猜到了几分。
国公已是大盛勋贵当中最高一级的爵位,顾亭作为国公世子,年纪轻轻便极受君王赏识,如此都要称一声“您”,那人大概率是皇家的人。
那人对顾亭也是一口一个“顾师傅”,恐怕也只有皇家的儿郎才能劳动顾亭去做师傅了。
送到梅林出口,那里果然等了一群护卫之人,虽都身着便装,那气势身板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护卫。
领头的护卫见顾亭把人送了回来,满脸的感激溢于言表:“多谢顾统领,小主子他非要一个人进去,我等说什么都不肯听,这要是一个没看住出点什么事儿,我等便是有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
一番话说得那人颇感愧疚,也没有再辩解。
顾亭寒暄了几句就准备带柳眠回去了,一见他们要走,那人急忙绕过顾亭自报家门:“哎,姑娘,我叫怀安,你怎么称呼呀?”
柳眠当然不理他,顾亭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眸中含着浓浓的不赞同,道了声:“请自重。”随后便直接带着柳眠走进梅林,从另一个出口返回庄子。
一路上顾亭表情沉沉连句话也没有,柳眠也就陪着他闭紧了嘴,直到走出梅林前,才扯扯他斗篷问道:“世子,这几日眠儿还能出来玩吗?”
顾亭转过身来肃着脸道:“你说呢?”
柳眠抿抿嘴,小心翼翼瞧住顾亭黝黑的眸子:“方才,眠儿是不是闯祸啦?”
顾亭沉默片刻,眸中多了几分复杂,却选择直言相告:“他若对你念念不忘,往后可能会有些麻烦。”
“那方才世子为何不将眠儿的身份据实相告?”
顾亭不答,面上却突然显出些郁躁,片刻后,没头没尾地问:“眠儿,在顾家,你满意吗?”
柳眠手指绞着颊边发丝,哼笑一下:“世子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顾亭蹙了蹙眉:“你说便是。”
柳眠沉吟着道:“假话呢,是很满意,眠儿原本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府里能吃饱穿暖,每个月还有月钱拿,如今更有夫人提携,能做世子的枕边人,日后若有幸生下个儿子,更是大富大贵,享之不尽,做丫鬟做到这份儿上,还有什么奢求?”
她说着又笑了下,续道:“真话呢,不怕与世子直言,同样都是生而为人,缘何有些人生来就高高在上,有些人却一生只能为奴为婢?您若想听眠儿的心里话,那眠儿只能说,不满意,但无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