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没了书,柳眠乖顺地改为双臂挽住他脖颈,吃吃笑着:“书房重地,夫君又待如何?”
“夫人马上就知晓了。”
陈宽看似端正持重,这会儿却饿狼也似,分明是专门为柳眠搬来的软榻,眼下已然成了他红袖添香的所在。
索性他没有忘记吹灭烛火,否则被心月她们发现他们竟然在书房里做这档子事儿,他这张老脸可就没处搁了。
当然,这只是极偶尔才会出现的情况,陈宽毕竟是守礼的。
更多时候,还是陈宽彻夜处理公务,从前柳眠未嫁进来时,满院子丫鬟小厮没有一个敢来催促他早些安歇。
如今有了柳眠,到了该就寝的时辰,柳眠就会借着端茶、送夜宵的机会,变着法儿地劝他回房。
每每在这种时候,他总是招架不住她那花样百出的手段,他也曾问过她,这么些手段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她却总是用一句“夫君喜欢就好”来搪塞他,随后就引着他回了房。
他有时候真要怀疑,她根本就是上天派来整治他的妖精,可她分明是自小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偶尔柳眠静极思动,陈宽便会在休沐日带她外出。
在城外“教”会了她骑马,在茶肆与她一起品茗闲坐,在田庄里亲手收获喜悦,在幽静的竹林里携手漫步,甚至还带她去秋爽斋里见他挚友,然后柳眠才从这位东家口中得知,原来当初她在书斋里猜书时,他就在后院与挚友手谈。
陈宽实在是一个合格的夫婿,他立身端正,却待人温和,他堪为典范,却不拘小节,他处处顾及她的心情,从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又给了她尊贵的身份,家里家外都不需要她费心奉承,任谁见了都得羡慕她命好。
可就是这么完美的夫婿,任务完成的提示却一直没有到来。
柳眠倒也不急,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目前的生活她并不讨厌,多过一段时间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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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瑶嫁到长宁侯府,过了年就传出喜讯,等到年末,王氏已经抱上了外孙。
女儿坐稳了世子夫人的位置王氏固然欢喜,陈枫和小王氏成亲还在陈瑶之前,至今却还没有好消息,也令王氏忧心忡忡。
她不好总是跟小王氏念叨,怕给她压力,影响婆媳和他们小夫妻感情,于是逮着机会就跟柳眠念叨,柳眠只能拿些虚话来安慰她。
直到有一回给老太太请安时提起子嗣的事情,被老太太拿话点了柳眠,意思分明是柳眠嫁进来也两年了,至今还没有怀上子嗣,也该重视起来了,毕竟陈宽眼看着奔四十了,膝下空虚总是不像话。
王氏自知理亏,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在柳眠跟前提起子嗣的事情,正好又是一年年节,她一忙起来,暂时也就顾不上这事儿了。
这一年的元宵宫宴结束得早,出了宫,陈宽和柳眠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在马车里换了事先准备好的便装,直奔夜市元宵灯会。
他去年答应过,今年元宵节会陪她去看灯会。
一年到头,就这一日的夜市最是盛大,皇城门外灯火辉煌,玉壶光转,人来人往言笑盈盈,热闹非凡。
柳眠玩心大起,甩开碧流和小厮,只和陈宽两个人牵手钻进集市,一人一张面具带好,瞬间就像落入人堆的星子,连个火花也找不到。
玩得累了,便买了两盏花灯准备去湖边放。
陈宽刚付完钱,一转身,才还拿着两盏花灯站在他身后的柳眠已经不见踪影。
游人实在太多,一个晃眼就被冲散了。
陈宽只得边顺着人流往湖边走,边在人群里四处寻找柳眠,终于在湖边放灯的地方遥遥望见摘了面具的柳眠。
正要过去,却眼睁睁看着她被挤得险些跌进湖里,他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急急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去拉她。
但是距离太远,人潮又挤,他这点努力只是徒劳。
好在她身边有个戴面具的人及时拉了她一把,助她稳住身形。
陈宽松了口气,忙往湖边去接她,却见方才拉住她那人掀了开面具,他看得分明,那人正是他大侄儿陈枫。
怎么就这样巧!
度过落水危机,两人站在湖边不知在说什么,陈枫扶住柳眠的手却迟迟不见放开。
青年男女相携而立,身边是各式各样的烛光辉映,这画面应当是美好的。
可落在陈宽眼里,却怎么看怎么刺眼,虽然他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这应该只是巧合。
此时却听湖边传来一声惊呼:“少夫人!”
陈枫闻言,仿佛烫手一样,瞬间放开扶住柳眠胳膊的手,转身却见妻子小王氏由贴身丫鬟扶着,面色煞白,摇摇欲坠。
却不知她在一边已经看了多久,陈枫心里颇为懊恼,也怪自己太过大意,此情此景乍见大伯母,几乎忘了今夕何夕。
第79章 第七位儒雅阁老
79
因小王氏状态不好,陈枫匆匆与柳眠道了别就送小王氏回府了。
他们走了有一会儿,陈宽才寻过来。
他呼吸略显急促,面上还带着寻人的焦急,但神色无异,仿佛并未瞧见方才那段插曲,只再三叮嘱柳眠,灯会人流过密,千万要跟紧他,别再走散了。
柳眠嘻嘻应下,似真似假地抱怨:“人太多了,一转眼就被挤散了,我想着既然要放灯,往湖边走准没错,你一定会找过来的。”
随后把手中一盏花灯递给陈宽:“喏,来都来了。”
陈宽接过花灯,温和包裹住她的手,莞尔:“一起吧?”
于是两人便一起在湖边放花灯,许愿。
至于许了什么愿,按照柳眠的说法,一旦宣之于口便不灵了,若冥冥中当真有宿缘牵引,湖神娘娘自会替善男信女实现愿望。
灯会逛了,花灯放了,柳眠心满意足,与陈宽一同回府。
才进院子,秋月便迎了上来,接过他们脱下来的斗篷,说起今夜府里发生的“大事”。
“听说少夫人有喜了!才刚大公子与少夫人一回府就叫了大夫,随后就诊出了喜脉,老太太和二夫人听到消息,这会儿都去了少夫人那儿。”
柳眠和陈宽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进屋用热水洗手,边笑道:“这是好事儿啊,若是一举得男,便是府里头一位重孙少爷,这下二弟妹该宽心了,前一阵儿她还成日在我耳边念叨这事儿呢。”
陈宽思忖片刻:“赶明儿以你的名义送些东西过去,也是咱们的心意。”
“我晓得的。”
如此过了几日,元宵灯会湖边那事并不见有人提起,柳眠去小王氏那儿送东西时,小王氏也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对待柳眠一如往常。
只是面上如此,细微之处,柳眠还是敏锐地察觉出些许异常。
比如每每共处一室时,小王氏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地放在她身上。
比如自那以后,柳眠很长一段时间在各种场合都没有再见过陈枫。
比如在书房看书时,陈宽偶有两次怔怔地看着她出神,被她点破后就立刻收敛好情绪,此后再也没有流露过异样。
但柳眠还是知道,那日湖边的事情陈宽应该是见到了。不过既然他不问,她便也不提。
湖边那件事情确实是巧合,陈枫的心思却不是巧合。
身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她与陈枫虽没有接触过几次,但她能感觉的出来,陈枫对她确实有点不可言说的心思。
她只作不知,也没有点破,埋下一根针,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眼下陈宽下意识流露出来的异常已经能说明一切。
毕竟,没有危机感,怎么会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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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平静又悠闲,唯有小王氏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提醒柳眠一年又快过去了。
六月里,陈瑛被安排着匆匆低嫁了一位商贾家的少爷,这少爷身上也捐了功名,若是老实过日子,足够一生富足到老。
到了金秋时节,柳眠嫁给陈宽已近三年。
小王氏肚子里的孩子是陈家第四代的头一位,老太太和王氏都十分重视,也照看得很紧,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最后关头更是不敢松懈。
柳眠与小王氏本就没有私交,经过元宵灯会那一夜,就更不可能有私交。
两人只有在老太太那里请安,或者到王氏那里,才会见面。
实际上请安每月只有两次,王氏原本对柳眠还算亲近,自从小王氏嫁进来,既是儿媳又是娘家侄女,自然就对小王氏更亲近了,如今小王氏又怀了身子,王氏就更没工夫去亲近柳眠了,唯有府里事忙需要帮衬的时候,才会拖着柳眠。
所以事实上柳眠和小王氏的接触十分有限,即便碰面也仅限于面子上的点头之交,寒暄之谊。
与陈枫见面更是仅限于重大时节,次数屈指可数。
时维九月,又到了陈宽每月一度到城外白云书院讲学的日子。
柳眠静极思动,央着陈宽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