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姐姐开口:“好了,把衣服裤子脱了吧,里面的伤也要处理一下。”
她瞥了刑泽一眼:“男朋友出去。”
刑泽顿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起身,摸了摸牧听语的脑袋,走出去带上了门。
她腰上的擦伤也有些严重,血液把衣服布料和皮肤黏在了一块,用水软化过后才勉强分开。
牧听语一边被扯得龇牙咧嘴,一边把衣服裤子脱了下来。
“你这咋摔的啊,这么严重。”护士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啧啧道,“我看了都心疼,别说你男朋友了。”
她耳根有些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在山上不小心摔的。”
“哎哟,也不小心一点,看你这细皮嫩肉的。”
护士又八卦道:“你和你男朋友在一块多久了啊?”
“......”牧听语迷茫道,“一、一天?”
护士小姐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们小年轻.....现在感情进展这么快?在一起一天,怎么像在一起好几年了似的?”
“不、不年轻了。”牧听语微红了脸。
“他这人就这样的,很会照顾人,对、对我也很好。”
护士小姐今晚的狗粮算是吃饱了。
她给几块擦伤严重的地方都上了无菌纱布,然后仔细叮嘱道:“纱布每天换一次,家里没有的话买一些,不要在伤口上乱涂东西。”
牧听语乖乖点头。
“还有,”护士瞅了瞅她细嫩的小胳膊小腿,“伤口没有完全愈合的时候不要去抠,愈合完了之后可以涂一些祛疤软膏,平常注意防晒。这么白的皮肤,留疤就可惜了。”
“好的,”她笑眯眯的,“谢谢姐姐。”
护士小姐被她一甜,没忍住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这么可爱,怪不得你男朋友喜欢你。”
“不过,”她搓了搓下巴,“他看上去好像有些不高兴啊。”
“是的啦,”牧听语毫不意外地说,“本来这个时候,我们早都应该吃完饭了吧。”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这下饭也没吃上,还麻烦他跑东跑西,又是上山背我又是送我来医院。”
“你觉得是因为你麻烦到他,所以他才生气?”
“应、应该是吧,可能还有一些担心我?”牧听语不确定地说。
护士小姐看着她迷茫的双眼,没忍住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因为看到你受伤,所以不高兴呢?”
“是吗?”她眼神无辜,“受伤了,不是也挺麻烦的吗?”
“——他一点也没觉得你麻烦。”
护士无奈道:“要是因为麻烦而生气,怎么可能那样帮你处理伤口?我看他简直宝贝你宝贝得不行。”
“刚刚要不是我让他出去,我看他都想亲自上手了。”
牧听语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
“而且,他这个人看着凶,做起事来还挺细心。”
护士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大半夜的要在这里给一个伤员做情感指导,可能是夜班实在太无聊了,也有可能是这位伤员看上去的的确确对恋爱毫无经验,所以就大发善心地又说了一句。
“这种男人啊,最吃撒娇这一套了,管他怎么生气,你就使去吧,保证立马消气。”
“......”
牧听语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然后十分、非常肯定地回答。
“不。”
“这个他真不吃。”
护士小姐:“?”
-
半个小时后,牧听语安安稳稳地安置在一个空病床上,受伤的脚上敷着好几个冰袋,对着一碗面稀里哗啦。
刚刚她还一点不觉得饿,一闻到刑泽买回来的面,肚子就被香味勾得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味道肯定是没有刑泽做的好吃,但好在面里放了很多新鲜肥美的对虾,非常非常多,多到她怀疑老板是在亏钱做买卖。
刑泽把她安顿在病床上之后,就去等她的x光片结果了,病房里只剩下余力和那个小伙。
余力一直怯怯的,嘴巴紧闭着不开口,但还是紧紧贴在她的病床边,让他去坐一会儿都不肯。
那个小伙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她吃得香,强忍着没说话。
等她终于心满意足地把塑料碗一推,擦了擦嘴巴,小伙才迫不及待开口。
“你是不是就是住在刑哥家里的支教老师啊?”
“是啊,”牧听语往后靠在床头,摸了摸肚子,笑着问,“我上次去村长爷爷家里,怎么没有看见你啊?”
“哦,我前几天旅游去了,刚刚才回来。”
一提到旅游,牧听语来劲了:“去哪玩了?”
“青海啊。”
“那你去得有点早,再过两天才是青海湖最漂亮的时候呢。”
她笑眯眯地说:“冬天的时候整个青海湖都会结冰封冻,直到四月份才慢慢开始解冻,六月份开湖,七八月份去是最好的。”
小伙好奇道:“你也去过?”
牧听语点点头:“去过。”
不但去过,还去过好几次,画了不少画。
环湖的千亩油菜花盛开绵延、高山牧场的野花五彩缤纷、成群的牛羊在一片绿茵的草场上悠闲散步,到处都是自由的气息,如同一片人间桃源。
小伙挠了挠头:“好吧,那下回有机会我再去一次。”
“其实不管什么时候去都很好啦,”她弯着眼睛,“能看到不同的风景。就像我也没看过冰封的青海湖啊,肯定也很有意思。”
她一说到旅游就停不下来,嘴巴像开闸了似的,给他安利青海的好去处。
小伙有些愣神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我知道刑泽为什么喜欢你了。”
牧听语被他莫名其妙的话说得一愣:“......什么?”
她坐在病床上,脸色一片苍白,脸上身上贴着大大小小的纱布、涂着数不清的药水,身上穿的是刑泽临时买来的T恤和运动裤,宽大了一些,显得整个人都有些瘦弱,脚上还搭着冰袋,脚踝肿得不能下地走路。
来的路上,她不怎么吭声,一直乖乖巧巧地缩在刑泽怀里,小伙以为她是柔弱小白花那一挂的。
可他发现并不是。
这个姑娘连嘴唇都还苍白着,可一说起话,就像满血复活了一样,兴致勃勃地和他安利着青海湖的小众打卡点,整个人都充斥着旺盛的生命力,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感觉把整个病房都照亮,看不出一点痛的样子。
可小伙看过她的脚腕,肿得特别严重,再加上她浑身的伤势,他都忍不住咋舌。
刚刚还话很多的牧听语此时却有些结巴:“......什、什么喜欢?”
小伙奇道:“你不知道刑泽喜欢你吗?”
这个她知道,但是。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不是才刚刚见面没多久吗?
“刑哥对你的那副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
小伙笑了起来,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而且不只是我,全村人估计都知道了哦。”
牧听语被这句话“咔嚓”一声劈在原地,诧异地张开嘴:“......啊?什么、什么全村人?”
“你不知道吧。”
小伙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为了找你——”
“把全村人的家门都敲了一遍。”
“......”
牧听语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敲到我家门的时候,我还在吃饭呢。他说你电话不接,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可能是在哪个村民家里玩。所以我就陪着他一起找,一个个敲门。”
“说真的,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他一个平常话这么少、那么怕麻烦的人,跑遍了村庄,一个个敲门,一个个问过去,甚至有些村民他都不认识,一上来就问人家知不知道你去哪了,把人家都吓了一大跳。”
小伙笑着摇了摇脑袋。
“看着太疯了。”
“......”
牧听语一句话都说不出,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小伙顿了一下,把剩下没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
那时他们翻天覆地一般把所有村民家里跑过了一遍,却还是没找到人,刑泽一条路一条路找过去,几乎要踏遍整个村,连他都不知道,原来村里有这么多小路。
他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于是开口:“刑哥,她......会不会在海边?”
他还是说得委婉了一些,但刑泽显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立刻沙哑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