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栀愣怔地感受着丛樾近在咫尺的气息，紧张地蜷了蜷手指，勉强憋出一句打破尴尬的话：“你说什么，我右耳听不见。”
丛樾沉默，扶着她手没松开。
怎么不说话？
谢知栀不自觉握紧手机，看不清丛樾脸上的表情，她动了下嘴唇，又准备说些什么。
这时，走廊倏地响起两道着急粗犷的男声——
“什么人在那里？”
“谁？！”
手电筒的光到处乱晃，是保安来巡查了。
丛樾偏了偏头，反应很快，牵着谢知栀的手腕推开后门，带着她往最近的楼梯口方向跑。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细雨了，密密绵绵，扑籁籁往下坠，像浮漾潮湿的流光。
丛樾牵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慢慢下滑，直到握紧了她的手心，加快脚步向前方奔去。
冬夜流萤人间星河，她有幸借了别人的浪漫，完成了属于自己的浪漫。
谢知栀迎着风，湿润雾气裹挟着冰凉的水珠扑在脸上，她目光追随校服衣角飞扬的丛樾，像穿过那些相隔的漫长时光，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她提着裙摆，忽然间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朦胧雨幕，路面被溅起的积水里的光影。
时间仿佛停滞，整个画面被一帧一帧放慢。
这个雨夜与以往并不相同，此刻整个世界颠倒，只剩下和他牵过的手，一起踩过的雨花。
第21章 男朋友老弱病残你占了俩
雨势渐小，丛樾带着谢知栀到学校侧门，两人站在假山后面，手电筒的光慢慢晃去别处。
“抱歉。”丛樾松开手。
谢知栀：“嗯？”
丛樾：“刚才在实验室里。”
“……”
“没关系。”谢知栀面不改色地看向别处，声音很小，“我不在意。”
丛樾扬了扬眉梢，借着月光无意间睹见她通红的耳朵，没再说话。
两人撬锁遛出学校，去了陈姨的烧烤店，车子停在门口的位置。
丛樾熄火，侧身从后座拿了一条棕色的毯子：“先换上。”
谢知栀解开安全带，把外套脱了，披着毯子，身上顿时暖和了很多，她看他：“你呢？”
丛樾：“哥哥年纪大，用不着。”
“……”
下了车，还没掀开门帘就听见夏进宝在嚷嚷：“你俩也太慢了，等着收桌啊。”
桌上有三个人，谢知栀注意到其中的女生是上次来找丛樾的那个，她脚步顿了下，神色自若地走进去。
“樾哥你干嘛？”夏进宝好笑道，“穿校服，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
丛樾懒得搭理他，在里间拿了两条干净的毛巾，旁若无人地给谢知栀擦头发，瞥了眼空调的方向：“冷不冷？”
“还好。”谢知栀接过毛巾。
戴希予朝她挥手：“又见面啦，小妹妹。”
谢知栀回了一个淡笑。
“原来你是丛樾的妹妹啊，上次看到你还以为他金屋藏娇，偷偷养了个小女朋友呢。”戴希予恍然大悟。
“……”
丛樾拧眉：“夏进宝，有空吃没空教你邻居说话？”
“啊。”夏进宝扔下牛肉串，拉回快要贴在谢知栀身上的女邻居，“简单认识就行了，小迩妹妹可比樾哥女朋友重要多了。”
“好吧。”戴希予讪然，瞪着夏进宝，“龙
虾呢，大晚上叫我出来，不让我吃饱你就死定了！”
夏进宝：“架上烤着，你想生啃也行。”
“……”
谢知栀是真饿了，全程安静吃着，没刻意去听他们几人的聊天，眼里只有桌上的食物。
丛樾出去抽了支烟，回来时手里端了份虾饺，慢悠悠地下到锅里，听身边的庄达说话，一心二用似的，刚好熟了就夹给谢知栀。
谢知栀吃着还惦记礼尚往来，也给他夹了几次挑过刺的鱼肉。
戴希予看得目瞪口呆，她指了指对面的两人，刚想说话，嘴里先一步被塞了块生菜烤肉。
“？”
夏进宝忍痛割爱，把自己的几串牛肉全送了出去：“吃！”
戴希予眼睛放光，没心思再管别的，笑嘻嘻地抓在手里，掏出包里的手机：“纪念一下我长胖的夜晚吧。”
她举高手臂，摆弄了几秒，不满地回头看：“庄达，笑一个。”
话音一落，谢知栀筷子的虾饺不听话掉了出去，好死不死滚到丛樾的碗边。
庄达听闻挤出个笑容，夏进宝专心往肉上刷酱，戴希予还在找相机的最佳角度。
丛樾凑近了点，低声地问：“消气了么？”
谢知栀抿唇：“我没生气。”
“行，那哥哥就是闲着没事做——”
丛樾往后靠，懒散地吐出两个字：“哄你。”
“……”
谢知栀捏着一双筷子，慢吞吞地转头看向丛樾，四目相对间，“咔嚓”一声，镜头定格了。
戴希予格外满意这张只有她是主角的照片，原图转发给了夏进宝，认真修图加滤镜去了。
回到家，谢知栀许是演出累着了，睡得很早，丛樾在书房敲了会儿中期程序的代码，十二点多才去洗澡。
浴室里，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向眼前笼罩雾气的镜子。
不知怎的，突然间就想起了那些玻璃里的萤火虫，还有那个…吻？
操，丛樾你在想什么？
又不是故意吃小姑娘的豆腐。
人小姑娘都说了，根本不在意。
不在意懂不懂？
你在意个什么劲？
丛樾用冷水洗了把脸，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他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病的不轻，扔掉毛巾，又重新洗了个澡。
睡前，微信忽然弹出一条新消息，夏进宝给他发了今晚的照片。
丛樾指尖轻点开，安静看了两分钟，面无表情地保存，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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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吧再一次热闹起来，廖元涛愿赌服输，冒着雨大喊我是傻逼，穿短裙绕学校跑的照片视频满天飞。
经过这次的教训，安分了很多，见着左高翰都躲着走。
乌烟瘴气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很快十二月底，要考试了，谢知栀连着几天泡在学校自习室里，除了给左高翰和叶子补课，还要复习难点，她上周末也没回琉璃巷。
丛樾提前说了这周五要来接她。
谢知栀写完最后一张试卷，收拾书包时接了丛樾的来电：“小迩，你先待在学校行不？想回家的话我让夏进宝去接你。”
“丛樾哥，你怎么了？”谢知栀察觉他声音有点不对劲。
丛樾嗓音低哑：“哥哥身体不太舒服，在去医院路上，你别在门口等，先回宿舍。”
谢知栀把东西一股脑全塞进课桌，慌乱往外走：“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丛樾：“不用，你别乱跑。”
谢知栀小跑到学校门口，站在路边拦车：“你要不说我就自己找了。”
“……”
上车后，丛樾那边报了个地址，谢知栀重复一遍给司机听，车子驶入公路。
丛樾没挂电话：“车牌号是多少？念我听。”
谢知栀歪了歪脑袋，瞅见副驾驶的挡风玻璃位置有一个小立牌，她照着那几个数字念出来。
到了医院，谢知栀问导台的护士，刚好夏进宝交费时看见她，招了招手：“小迩妹妹！”
谢知栀着急：“丛樾哥怎么样了？”
夏进宝：“没事，你别担心，就是胃息肉的小手术，死不了的。”
“……”
谢知栀安静在手术室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丛樾被转到普通病房。
她独自站在角落，看护士弄床铺，调整输液瓶的速度。
丛樾醒着的，他脸色有些苍白，瞥见小姑娘绷紧的脸蛋，没什么力气地笑了下：“放心，哥哥没事。”
谢知栀叹着气，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我不太放心呢。”
“老弱病残你占了俩。”
“……”
谢知栀：“所以我得看着你才行。”
丛樾偏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抬手抚了下她路上被风吹乱的刘海：“不准哭。”
谢知栀眨了眨眼睛，垂下睫毛：“才没有。”
丛樾勾了勾唇，接着把她脸颊的碎发别在耳后，配合地说：“嗯，是哥哥看错了。”
“……”
夏进宝觉得这里没他什么事了：“那小迩妹妹你先陪着，我去给丛樾拿换洗的衣物，晚点再来换你。”
还要在医院住个两三天观察情况。
谢知栀摇头：“我今晚就在这里。”
夏进宝吓唬小姑娘：“这里很冷的，而且太平间还有尸体，不害怕啊？”
谢知栀不明白，“都死了，害怕什么？”
“……”
丛樾不咸不淡道：“夏进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