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是你吗?”其中一个人影先出了声。
“二牛?你怎么来了?”柳依依听出了弟弟的声音,惊诧得瞪大了双眼,从地上坐了起来。
“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呜……我都急死了……呜……”矮矮的身影率先冲了过来,一头扎进柳依依的怀里,抽噎着。
“公子,可算找到你了……真把我吓坏了……”
后面一个高高的身影也快步跑了过来,是顾安。随后跟过来的另一个身影,是付荣。
“我就说听到我姐的声音了嘛……呜……你们还不信……呜……”柳二牛抽噎着,回头埋怨了两个哥哥一眼。
付荣挠了挠头,有些讪讪:“还是你耳朵尖……找着就好,找着就好,嘿嘿……”
他拿着火把走近了些,等看清楚两人的情形,惊讶地大喊:“唉,你们俩这是怎么了?真像二牛说的,遇着山猪了?可我听着那声儿,不像啊……”
柳二牛听了,浑身一哆嗦,活像自己被山猪顶了屁股一般。他左右打量着柳依依,担心道:“姐,是不是因为你今天忘了带弓箭,才被山猪追的?”
“什么山猪?”柳依依没听明白。
“我在家里,明明听到有山猪在叫,就像我捡到风大哥的前一晚。我看你那么久都没回来,又没带弓箭,怕你遇着什么危险,忙找了付大哥来找,他还嫌我小,不肯带我来呢。”
柳二牛解释了几句,末了,又回头嘟囔道:“可要不是我,刚刚差点就走岔了,就找不着你们了!”
柳依依刚想否认,突然瞟了风清扬一眼,看着他们主仆二人均是低头,没有说话,不由得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嗯,不知道是不是山猪,反正没看清。我们躲避的时候,我掉下坑里摔了腿,你风大哥也滚下了山坡,才弄成这个样子……”
柳依依含糊着,扯了个由头。
风清扬听完,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先是疑惑,然后怔愣,最后带了感激。
柳依依只瞥了一眼,再不敢与他视线对上。那双浸润得湿漉漉的黑色眼眸,像迷失的小鹿一般,太过诱惑。
她撇过头,哀哀叫道:“哎……哎……我们回去再说。我不疼死,也快要饿死了!”
几人这才慌忙扶地扶,背地背,将两个困在山里许久的可怜人儿,带回了柳家。
付荣将两人安顿好,便出门去请村里唯一的兽医鲁伯,来给二人看伤。
柳依依二人简单梳洗了下,付萍就端来了热乎乎的面条,让她们先垫垫肚子。
两人还没吃几口,就听见门外又响起了几声马匹的嘶鸣,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柳依依觉得奇怪,抬头去看。却是一老一少两个陌生面孔,来到了自家门口。
领头的男人年约五十来岁,一身缁色长袍,衣角染了些白灰,黑色短靴上粘了不少泥点,似是赶了很多天的路。身后跟着一个二十来岁,身穿灰色布衣的年轻小伙。
柳依依刚想出声询问,却是顾安先开了口:“忠……忠伯,您怎么来了!”
顾安说完,便低下了头,十分不安。
风清扬一听,也停了筷,望向门外:“忠伯?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那个被喊作忠伯的男子,从头到脚将风清扬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冷着脸,朝顾安斥责道:“你就是这么照顾公子的?”
顾安将头埋得更低,双膝一哆嗦,就要跪下,却是被柳依依抓住了胳膊:“今天只是个意外,这位先生若要责怪,应该怪我招待不周才是……”
忠伯这才转向柳依依,也将她从上到下审察了一番。
“忠伯,你不要怪顾安,今天确实是意外,是我不让他跟着的。哦,这位是柳姑娘,曾两次相救于我,是我的救命恩人。”风清扬担心忠伯对柳依依的阻拦有什么不满,忙出声解释。
忠伯听了,脸色稍缓,探了探风清扬的额头,低了声调,关心道:“今天,又不舒服了?”
风清扬轻声应了,没再说话。
忠伯见他似乎不想细说,便先转向了柳依依:“多谢姑娘相救之恩,今日来得匆忙,日后必当重谢。”
他视线下移,扫至柳依依绑了木棍的腿脚,拱了拱手,又继续道:“姑娘这腿伤,不如先让我看看?”
柳依依连忙摆手拒绝,说已经喊了大夫来,却是被风清扬劝住了:“忠伯对跌打损伤很是拿手,你就让他看看吧。”
柳依依还在犹豫,却见对方已然屈膝上前,解了夹棍,隔着裤腿,在她左腿上轻轻按捏。
摸到膝盖处时,她疼得左腿一跳,忙伸手去阻拦。却见对方双手突然一扯一卡,就感觉一阵钻心地疼,不由尖叫出声,双手乱挥,一把紧紧拽住了风清扬的胳膊。
“好了,姑娘可以松手了。”忠伯拂了拂衣袖,起了身,掏出一个瓶子,放到桌上:“姑娘这伤,幸无大碍,只是脱臼错位,方才我已接好。这瓶是消肿的药膏,每日抹上两次,过两天就能大好了。”
尖叫过后的柳依依突觉一身轻松,听了忠伯这话,这才缓过神来,忙松开了抓着风清扬的手。
风清扬默默捂着被抓疼的地方,没有吭声。
“啊……真的没那么疼了!多谢先生妙手……”柳依依惊喜地就要站起来拜谢,左腿却还是一软,往一边倒去,又被风清扬赶紧起身扶住。
忠伯瞥见风清扬一脸紧张地神情,若有所思:“姑娘这左膝一时酸软无力是正常的,歇个半炷香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柳依依见自己差点撞进风清扬怀里,还当着他长辈的面,如此亲密地近乎搂抱在一起,顿时面若红霞,十分不好意思:“唔……好的好的。多谢先生,多谢风公子。”
忠伯见风清扬又十分体贴地将柳依依扶到椅子上,不由出声:“天色不早,就不打扰姑娘了。顾安,扶公子回去。”
顾安忙过来搀扶,风清扬直起身,视线在柳依依和忠伯两人间游移,有些犹豫。
片刻之后,才叹了口气,对柳依依拱手行礼:“清扬再次谢过姑娘今日之恩。我……改日再来探望,今日就此别过。”
柳依依点了点头,让弟弟和付萍帮忙去门口送客,心中松了口气。
幸好他有家人寻来了,不然还要操心今夜该不该让他留宿。
风清扬出了门口,回头深深望了柳依依一眼,才进了马车,缓缓离去。
柳依依被他那般看着,竟然瞧出一丝“被扫客出门”的哀怨来,不禁心中一哆嗦,继续埋头吃面。
还没吃两口,付荣就带着兽医鲁伯进了门。
第15章 摆摊你这卖的是什么?
看到柳依依一副好端端的样子,鲁伯擦了擦一路赶来时脑门上冒的汗,喘着粗气。
“我又没赶上?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柳依依尴尬地笑了笑,让弟弟拿了盒点心,恭送兽医回去,这才安心地吃起了面条。
付家兄妹帮忙收拾完碗筷以后,才回地家。第二天,又担心柳依依身体不利索,一大早就送了早饭过来,却看见柳家的烟囱早就升起了袅袅炊烟。
厨房里,一片水汽氤氲。
“柳家妹子,你的脚好了?”付荣看柳依依正坐在灶前忙活,一张脸被锅里溢出的蒸汽熏得粉红,不由关心道。
付萍往锅里瞅了一眼,有些意外:“诶,你们一大早,就吃米饭么?”
“我们吃过啦,姐姐说今天给我做糖吃,所以我早早就起来生了火。”柳二牛一边坐在灶膛前添柴,一边答话,眼睛还目不转睛地跟着姐姐的身影转悠。
“糖?这么稀罕的东西,咋做?”付荣一脸问号。
付萍
脑子一转,接着问:“这莫不是你这几日琢磨出来的营生?”
“我也是第一次做,成不成,还不知道呢。”柳依依将刚蒸好的糯米饭摊开晾凉,哂笑道。
“之前泡发的麦芽已经长好了,不能再放了。那忠伯的药膏,甚是管用,我已经不觉得疼了。索性今日便做一做,试一试。”
她将水缸边的木盆搬了出来,掀开白色纱布。四日前去私塾求学时浸泡的麦子,经过这几日的遮光水培,已经在竹簸箕上长出了一片齐整整的嫩黄色麦芽。
柳依依将这些一寸来长的麦芽拔了一半下来,放在另一个盆中反复清洗,付萍也过来帮忙。
清洗好的麦芽,被剁成碎末,拌进晾得已经温热的糯米中。而后她又单独兑了一锅温水,试了温度,放上木质搁架,将拌了麦芽的糯米整个放进去,盖上盖子。
“这就好了?”柳二牛盯了半天,早急得不行。
“这糯米还要温上一会儿,两个时辰总是要的。”
“还要这么久啊……”柳二牛拉长了尾音。
柳依依好笑地看了弟弟一眼,嘱咐他不时添些热水,莫要让水凉了之类的,便打算去砍些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