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她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得看向那双闪着星光的黑色双眸,大脑茫然,不知所措。
风清扬随之又往前走近了一步。
看着那张白皙俊美的面孔在眼前不断放大,柳依依只觉全身血液倒流,全往脑袋上冲去,双耳热得发烫。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挣脱了下巴上的手指,颤着嗓子道:“你,你干嘛?”
“你脸上有东西,我帮你擦擦。”风清扬惊愕得停了手,悬在空中。
后又觉得,似乎有些说不清楚,便拿了铜镜,放在对方面前。
柳依依只见镜中的自己,眉毛上,鼻子上,嘴角边都沾着些粉末,看起来有些滑稽。她往脸上一摸,拿至眼前一看,却是面粉。
是了,定是刚刚做糕点时,不小心弄到脸上的。可是,顾安和顾芷,怎么没有提醒她呢?
所以刚刚,她一直是顶着这幅尊容,和眼前这位说话的吗?真真是糗到家了!
柳依依尴尬得脚趾抠地,她举起衣袖,准备往脸上一通乱抹,却又被同样一双手阻拦了下来。
“诶?”
这又是干嘛,柳依依在心中哀嚎,她丑就算了,还不让她擦么?
风清扬自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用微凉的指尖细细地为对方擦拭起来。
他擦得很慢,很轻。
两人的脸贴得很近,近得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柳依依只觉身上体温又在迅速升高,她赶紧偏过脸,迅速往脸上胡乱一抹,然后磕磕绊绊道:“好,好了。这样比较快。”
风清扬突觉手下一空,脸上呆愣了一瞬,有些失落。
柳依依不知心中为何会升起一丝罪恶感,强颜欢笑道:“我不是嫌你慢,我只是怕弄脏你的手,你还要画画呢。”
风清扬面色这才缓和些。
柳依依绕到书案旁,瞅了眼桌上的画,不由赞叹一声:“好漂亮的女子!”
风清扬转身看过来,低声道:“她是我娘。”那声音里,透着一丝落寞。
“哎呀,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是随了你娘啊。都说儿肖母,女若父,原来都是真的。哪像我,随了我爹,一张方脸,浓眉宽额,不堪入目……”
柳依依不得不再一次感叹造物主的不公平,还把这种不公平,硬生生摆在她面前,让她知晓。
“切勿如此妄自菲薄。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好……”
风清扬拧着眉,心中十分不赞同。
柳依依心中一热。对方果然是个温柔的男子,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总是暖人心脾。
不过,这古今中外夸人的方式,都是一如既往的含蓄,容貌上说不出什么话来,就只能夸她“好”。
柳依依嘴角一抽,有那么一瞬的不开心。
她是个女子嘛,总还是希望自己貌美如花,人见人爱。
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并不是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人。不然穿越过来的第一天,知道自己换了这幅容貌时,她可不得又去撞了墙。
生命本身,远比这身皮囊,更重要。
思及此,柳依依脸上又换了笑容:“风公子,你也很好。以后,可要乖乖听顾姐姐的话,好好诊病哦!”说完,就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风清扬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嘴角也微微翘起。
窗外的田地里,到处都是绿油油一片,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接下来的几日,风清扬这边依旧是一片风平浪静,柳依依那处,却是忙活得热火朝天。
她中途回了一次扶柳村,将糖缠糕的方子,教给了付萍。两人又换了些馅料,花生、瓜子、红枣、核桃、杏仁、枸杞、果脯、姜汁、糖渍花瓣,甚至还有辣椒面儿,一下子又捣鼓出十来种新口味。
然后又找孙书雪临了字,让付荣新做了模具,弄起了“糖版活字”。
恰逢村中有喜事,她又专门做出了一些形状特别、寓意喜庆的喜糖,作为贺礼,去吃喜酒。
主家见了这别致的糖果,自是喜不自胜,在每桌宴席上,按人数摆了一些,在宾客间大肆宣扬。
十里八村的乡民,自是没在婚礼上见过这些精致东西,还是平日里难得买到的糖果,不由得都各自揣了一个在兜里。
有带着孩子去的,当即就放入小嘴中,嘬了起来。孩子多的,更是吵着闹着想去别桌上拿,这糖果竟一时有些不够分,十分紧俏。还有人去主家那儿夸赞一番,想再多要些。
婚宴上,欢欢闹闹,十分喜庆,主家觉得这婚礼因着这喜糖生色不少,满面红光,十分开心。但那糖果,他也没留多少,自是不好再多分。
于是,这场多了喜糖妆点的婚礼,就在众人略带遗憾的欣羡里,成了方圆十里最新的谈资。
柳依依自是不知
道,她的临时起意,带动了一片新风潮。她只是觉得,新做的模具,只用一次,未免有些浪费,便又在家中重制了一些喜糖。
随后,她将制糖和做糖缠糕的事儿,彻底交给了付家兄妹。自己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永安镇,去闹市上,看起了铺子。
起先,租赁的店家见她一个粗布衣衫的方脸村妇,要来赁铺子,都只当她在说笑话,没人搭理她。
柳依依无法,便去借了一身风清扬的衣衫,换作男装,又找了顾安作陪,驾了马车,扮作富家公子,这才有人认认真真跟她谈生意。
西街、东街一遍遍找下来,柳依依终是看中了一处小铺子。倒不是因为它有多好,而只是因为两个字。
便宜!
第29章 教授姑娘在作画?可为何要拿鸡毛?……
论地段,东街自然是最好的。可奈何,她才摆摊不过一月,即使在没有出中毒事件之前,生意还不错,可也不过才挣了十两银子,还包括付家的四两。
这东街的小铺子,随便一间,每月便要二两银子起步,还要按年整租,她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西街嘛,虽然地段差点,可原本她就是在西街摆摊,对那里更为熟悉。再说,就眼前卖糖的那些赚头,全丢进房租里,有些不划算。
她挑挑捡捡,定下了一间月付八钱,三月起租的小门脸儿。
铺子在一处拐角,不算起眼,甚至有些偏离了主街。从生意人的眼光来看,若有别选,断然不会看中这儿。
可柳依依却觉得不打紧,她卖的不是什么现做的熟食,需要临街沾沾人气。糖果嘛,卖得本来就少,人世多苦,自会有人多走几步路过来,只为多尝那人间一抹甜。
其实吧,这些都只是她在心里的自我安慰。这店开张以后,生意如何,她心里并没什么底气。她只是觉得,凭着最开始大家对糖果的热爱,断不会因为几句虚假的谣言,就戒掉对甜蜜的向往。
她不知那谣言何时会被淡忘,可她等不得,只好寻了另外一种办法,改头换面,重新来过。
更主要的是,这门脸虽小,却自带了一个小院。院子虽简陋,却也有厨房,有单间,能住人。
虽说有了店面,自不会同摆摊时那样日晒雨淋,但若还是每日往返,还是会耽搁许多时间。可若再去租一间房屋住人,囊中又有些羞涩。另外,也不知道这次的决定,是成是败,总不好这会儿便动用那三十两的老本儿。
索性先这么着吧,也总比露宿街头好多了。况且,她不信凭她的努力和巧思,在这异世还会活不下去,最差也不过回家种地去!
柳依依站在新租的小院里,越看越满意。
顾安却不明白这些,他只觉得那巴掌大的门面,看着有些小得可怜。回至别院,同风清扬说起时,言语间不由添了些味道。
风清扬蹙了蹙眉,从房中翻出两张银票,就去找柳依依。
柳依依正在房中算账。对方突然进来,一掌拍在桌上,还带着二百两银票,震得她手中的鸡毛笔一歪,在纸上画出好长一条黑线。
“这是干嘛?”柳依依眼中一片惊愕。
这是送礼?还是炫富?还是没来由的,又来刺激她,提醒她定的小目标还不够高?
“你怎么不来找我?”风清扬急急说道,似有不满,“你怎么不跟我说?”
似是觉察自己有些失态,他又软了声调,放慢了语速,听着甚至带了些委屈:“你明明答应了,遇着事了,会先来找我。”
画风接连陡转,柳依依有些招架不住。她怔愣着,看向门口,往顾安身上,寻问缘由。
顾安弓着腰,朝柳依依点了点头,笑道:“公子这是知道姑娘要开店,手头不宽裕,给您送银钱来啦!”
柳依依恍然大悟。不过这钱,她肯定是不能收的。
风清扬看她摇头如拨浪鼓,不觉又皱眉:“怎么,不够么?可这次回京都,忠伯只给我留了这么多。”
他微微咬唇,似是犯了难。
柳依依当头一棒。果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翩翩贵公子,连这也能会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