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是说,我不能收。”
“为何?”
“我这只是试水,是赚是赔,还不知道呢?”
“无妨,就算都赔完了,还有忠伯。”
柳依依眼角一抽,原来竟这么不信任她么?
一下子赔掉两百两,那也是需要点本事的。若是还要再搭上一个忠伯的棺材本,那她是万万做不出的。
“额,我是说,我眼下还没有精力开那么大的店,不需要这么多银子。”柳依依换了个说法。
“那你先收着,我留着也无用。”
“怎么会没用,衣食住行,哪样不得花钱?院子、马车你有了,可留着攒聘礼,总也是要的呀!”柳依依比照前世,细细打算。
“我不过还有几年,要那些作甚。”
“胡说,你是要长命百岁的,别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再乱说,小心我敲你!”柳依依如那炸了毛的老母鸡,浓眉倒竖,双手叉腰。
顾安也是垮了一张脸,跑到自家公子面前,不断点头哈腰:“公子啊,好好的,您瞎说什么诶……”
风清扬自知失言,不再言语,却还是摁着银票,推向对方。
柳依依无法,只得收了怒容,换上笑脸,温言软语地哄道:“那你先帮我留着,等我改日要开一间更大的店了,我再来找你借。”
“你还要开店?”
“那是自然,顾姐姐还说去京都帮我卖糖呢,可不得还要再开店么。”
“嗯,那好,那我先帮你攒着。”风清扬终是将银票拿了回去,放进怀中,好生保管。
柳依依这才长吁一口气,去收拾桌上的纸笔。
“姑娘在作画?可为何要拿鸡毛?”顾安看着桌上乱糟糟的物什,好奇道。
柳依依不想过多解释,“嗯啊”应着,将铺了满桌的纸张收成一摞,拿在手中。
风清扬低头一瞥,在纸上又看见了那奇怪的名叫“阿拉伯”的符号,清清楚楚。不过,还有些别的什么符号,如十字交叉,正着、斜着的,他就不太懂了。
“这也是那怪人教的?”
“嗯嗯。”
“能教我么?”
“啊?”
“母亲若在,应该也是会教我的。”
“唔……好吧。”
柳依依每每听见他言及亡母时的落寞模样,都忍不住心头一软。面对这样一个病娇美少年,还和她的前世扯上些许关联,对于这些要求,她不忍拒绝。
上次马车中被他盘问,她都承认了,眼下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虽然那次还掺了许多假话。
柳依依又重新铺开一张白纸,捏住鸡毛根部,在砚台里沾了沾,这才在纸上流畅的勾画了起来。
顾安觉得新奇,探头去看,却是被风清扬递了个眼神,识趣地退了出去。
柳依依将一至十的数字勾画完,又轻声讲解起对应的意思。
风清扬自是凝神细听,牢记在心,转而从桌上拿了毛笔,在旁边临摹了一遍。
“嗯,写的不错。还记得意思么?”柳依依不由赞叹,不愧是古人,拿这毛笔写阿拉伯数字,都能写出印刷体的味道。
风清扬指着纸上的数字,一一答道,精准无误。
“哎呀,真聪明,学得真快!”柳依依不由夸赞道,只觉得收了个好徒弟。
“那这些是什么?”风清扬指着那一摞纸上的交叉符号,疑惑道。
“啊,那个是算学符号。”
柳依依见他兴趣浓厚,干脆拿过她的简易小账本,就着上面记录的数据,讲起了乘法运算,还当即默了张乘法口诀表。
而后又引申到除法、分数、百分数,讲到了她这阵子做生意的利润。一时刹不住车,
还畅想到日后新店开张,生意火爆,日进斗金的盛景。
她说这些时,风清扬始终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一眨不眨,分外认真。说到最后那个略略膨胀的小小发财梦时,他不禁弯了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那笑容太过明媚,让柳依依从浅浅地自我陶醉中恍然回神。
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局促道:“其它的说来有些复杂,我日后再教你吧。”
“嗯,好。”风清扬不觉有异,仰目而答,甚是乖巧。
柳依依不知怎的,就顺势摸上了对方的脑袋,轻轻揉着。犹如自己前世里,幼时学字时,父母对自己的夸赞。
“真乖!”她笑道。
风清扬蓦地一愣,却没有动。怔愣间忽地想起,早年间,母亲还在世时,也曾这样抚摸他的发顶。
一时间,柔和的阳光从窗户里斜斜穿过,落到两人身上,布满光晕,温馨一片。
“啧啧啧,你这是当老母亲当上瘾了吧!”顾芷嬉笑着迈进屋内,看向两人。
柳依依如被惊雷劈中,慌忙松开手,噌地站直了身体,像一只绷直的虾。
风清扬也直起身来,若有似无地以身挡住桌上的纸笔,润声道:“顾姑娘前来,所谓何事?”
“哟,头一次觉得,你这话里,没带着点冰碴子,还有些不习惯。”顾芷没想到他今日态度迥异,玩笑着,丝毫没有往桌上看。
柳依依忙又堆了笑脸:“顾姐姐说笑了,他不太会说话,你是知道的。”还指望顾芷给风清扬看病,她不得不在话语中处处从中调和,生怕两人心中生了芥蒂。
“好啦,不用总哄我。”顾芷随意扯了把椅子坐下。
风清扬也跟着转了身,却是仍然挡住了桌案。
“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怎么尽是在我眼前晃悠?若是平日里,早就推门出去了。”顾芷坐在椅上,双腿交叠,面露狐疑。
风清扬面色冷了下来,却又不放心桌上的字迹,僵硬着身形,未有动作。
柳依依看不下去,生怕风清扬又说了什么,把顾芷给得罪了,忙上前插话道:“姐姐可是来找我的?”
“来你房里,可不就是来找你么。我又不知道他会在这儿。”顾芷弹了弹指甲,打趣道。
这几日,风清扬跟个没事人一样,她也没得事做。柳依依又不在,连个开玩笑的人都没有,简直无聊透了。
“那不知姐姐找我何事?”柳依依也不管对方话里话外是否有深意,只是伸着笑脸,装作听不懂。
“啊,那个,还有没有?”顾芷看风清扬在,有些不好意思,囫囵道。
“哪个?”柳依依一头雾水。
第30章 失踪公子和顾大夫都不见啦
“咳,就那个!”顾芷用手指比划了个长条形,面色不耐。
“啊?”柳依依一时没转过弯。
难道古代女性也流行互借生理期用品?可她现在这具身体,初潮都还没来,自己都还不知在这异世要如何应对呢。
“就是你那日做的糕点,还磕了我牙的那个!”顾芷见她想了半天,仍是茫然不解,不由得咬着银牙,恨恨提示道。
“哦,你是说糖缠糕啊!”柳依依恍然大悟。
顾芷终是少见的面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
“那你这次,要吃硬的?”柳依依犹豫着,探头继续问道。
“当然是软的!”顾芷气得几乎想要拿银针往对方脑袋上扎,看看到底是哪里不开窍。
“那你干嘛要说‘磕牙’的那个?”柳依依丝毫未察觉到危险。
“我那不是怕你听不明白么!”顾芷终是扭着一张俏脸,怒吼出声。
“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做。”柳依依看着顾芷难得地张牙舞爪,不由掂了脚尖,缩了脖子,快步溜去了厨房。
顾芷见她识趣地去了,自是不想和风清扬这个冷面疙瘩待在一起,抚平了眉角,神态自若地出了西厢房。
风清扬见两人都出去了,忙将桌案上刚写的纸张揣进了怀里。而另一摞柳依依原先记的账本,则拿了厚厚的白纸盖上,挪到隐蔽处,压上重物,方才离开。
柳依依这次依然是软、硬两种都做了。还偷偷留了些软的,准备留给风清扬尝尝,看他更喜欢哪种。
顾安则一直蹲守在厨房,等柳依依刚做好,就舔着脸讨了两块,回屋品尝。
于是,在柳依依新店开张的第一天,“糖缠糕”便从别院里最受喜爱的糕点,一跃变成了店里的招牌——风靡整个永安镇的点心。
似乎无人再记得,半月前的露天小摊上,曾出过一场有关霉糖的闹剧。
而“柳氏糖饴坊”,也在一日之类,传遍了永安镇大大小小的各个角落。
当然,不光是因为糖缠糕,还因为“糖版活字”。
“糖版活字”其实也并没有很复杂,就是将糖做成了字。有同琥珀糖一样插着竹签的,也有呈块状像方块字的。
其特点就在于,它是字,又是糖,寓教于乐,吃进肚子里,宛如有了文化。小孩子呢,一边吃糖,一边识字,大人也喜闻乐见。
另外,这“字糖”还有许多玩法。
一是“字糖”的字,参考了百家姓,买糖时,能凑出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