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眉头一皱，淡漠道：“此事，实属不便相告。”
燕婉清见他神色冰冷，有些着急，忙解释起来：“清扬哥哥，你别恼。我无意探听你那些要事，我只是想知道，你何时会回王府。那样，我出府便不似今日这般艰难，可以经常去府上看你……”
风清扬面色一沉，再不让对方说下去：“燕小姐请自重。方才所言，甚为不妥。”
燕婉清红了眼眶，急道：“有何不妥？我们没了那婚约，就不能见面了么？那婚约，是你母妃临故前为我们定下的。要不是七年前太学学堂里的那场意外，我们……”
风清扬冷声打断：“太学学堂里的那场意外，不是正好叫你看清了我的真面目？燕小姐还是不要再来找我才好，免得又被我吓得卧床不起。”
燕婉清被对方这番言辞说得面上一白，顿了顿，方才小声嗫嚅着继续问道：“你如今这般模样，又回了京，难道不是因为病好了，风伯伯才接你回来的么？”
“非也。”
“那，那你还会……”
“会。”
燕婉清顿时面色惨白，一双秀目瞪得如铜铃一般，尽显惊惧之色，吓得连帕子也落在了地上。
风清扬摇头轻叹，转身离去，对方怔愣间也未再拦阻。
刚推门出来，却听得一声轻呼，偏头一看，就见柳依依正捂着脑袋在一旁直跳脚。
风清扬惊讶非常，回头瞅了眼屋内，忙将她拉到一边，找了个空着的雅间躲进去，方才问道：“依依，你怎么在那儿？”
“我，我只是路过……”柳依依含糊道。
“当真？”风清扬促狭着问道。
柳依依被他一双墨玉眸子看得心慌乱跳，脑中一白，口中一松，扭捏道：“好吧……我只是听伙计说，你进了天香楼，却被一个女客请进了雅间，以为对方又要找你麻烦，便过来看看。”
风清扬眸色微亮，嘴角噙笑：“你担心我？”
柳依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背过身去，点了点头。
风清扬笑意更深，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柳依依忙去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清了清嗓子，问道：“对了，你那病，到底如何了？小年夜那次看着，可不算轻。”
“那次只是一时心绪失衡，略重了些。你放心，顾芷的医术也并非虚言，不然，我也无法在户部司隐匿那么久。”风清扬跟去桌前坐下，和声道。
“你这病，跟心绪也有关？”柳依依有些意外。
“我也摸不准，或多或少有一点吧。”风清扬也有些茫然，踌躇间，看向身边的女子，又问道，“我若犯病，你当真会陪我？”
“你想让我陪，我便陪嘛。”柳依依随意道。
“你不害怕？不觉得，我那时狼狈不堪，面目丑陋？”风清扬迟疑着，又问道。
“那有什么。生病的人，哪有好看的……过去了，不就好了。”柳依依不以为然。
风清扬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对方捧着茶杯的手，眸中盈盈秋水，微波荡漾。
“依依，谢谢你。”
他软了声调，透着深情。
两年未见，他如今这副身形，再不能当作小孩子来看。加上这般深情款款，让柳依依又泛起了花痴，脸似火烧。
她连忙放下茶杯，抽身往外，连声道：“后厨还在忙，我得去盯着点，我先走了……”
风清扬未作挽留，何况他的手劲儿也比不过对方。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女子的背影，柔声道：“嗯，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柳依依被那一声温情脉脉烫得耳廓发红，便逃也似地去了后厨。
她在后厨忙了半晌，安排妥当之后，又去前厅里巡视。待经过二楼雅间时，不自觉地便往里面多看了几眼，却发现风清扬不在，燕婉清也没了踪影。
她心中一紧，便找了个伙计问话。
那伙计却说，那女客走了没多久，风清扬便也走了，步履匆匆，看着甚是急切。
柳依依听完，咬了咬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又在楼中转了转，
却是静不下心来，便同掌柜的打了个招呼，出了门。
她本想去杏花巷看看，可还没走两个街口，就看见弟弟哭哭啼啼地往这处跑，脸上红肿，鼻下淌血，甚是凄惨。
“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柳依依一把抓着对方的胳膊，俯下身来，急急问道。
“姐，姐，快去救顾大哥……我刚遇着风大哥了，可我怕他打不过……你快去……”柳乘风抽噎着说道。
“顾安？他怎么了？也被人欺负了？”
“元宵灯会上，要绑我的那个叫钱邈的人，带了几个人来打我……顾大哥为了保护我，让我先跑……我刚跑出来没多久，就撞见了风大哥……快，快去帮忙……”
柳依依再不敢耽搁，随手抄起街角的一根粗木棍，被弟弟带着往前跑。
没过多久，两人就到了一条隐蔽的小巷，里面却甚是安静。
只见那狭窄阴暗的巷道里，早已不见肇事者的身影，只余风清扬搂着顾安，满面焦急。
柳依依赶紧丢了木棍，上前查看。
第76章 救仆走，先带他去找大夫
风清扬衣衫凌乱,却并没有什么伤痕，应该是与那帮恶奴刚好擦肩而过。
顾安的状况却不大好，他脸上青紫交加,双目紧闭，嘴角破了皮,挂着血丝。衣衫上满是尘土和脚印，膝盖处的衣料上被血沁出两团深色印迹，让人一看便知刚遭了殴打。
柳依依心中一惊,忙伸手去探他的气息。
幸好,微弱，但还有气。
她心下一松，冷静道：“走，先带他去找大夫。”
原本还有些茫然无措的风清扬，听得这话，恍然清醒过来,立马把人抱起,却是一个踉跄，根本抱不动,还差点摔倒。
柳依依眼疾手快,出手相扶，在一旁堪堪稳住两人，想要将顾安从风清扬手中接过，直接背起，又担心对方伤势不明，便改了主意。
“你们在这守着，我去找辆车。”
她出了巷口，借来一辆平板车,小心翼翼地将顾安放上去，便马不停蹄地送去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说，病人那些皮肉伤虽看起来可怖，却还好医，只是那双腿，怕是要落下残疾。至于内伤，还需观察一二，若是挨过一夜，病情没有加重，慢慢调养即可。
风清扬放下心来，面上少了些慌乱，多了几分冷静，沉声道：“双腿有疾不怕，只要能先保住他的命。”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午夜刚过，顾安醒了过来，却是吐了口鲜血，再度晕厥，随之浑身发起了高热。
大夫忙活了大半夜，用了许多法子也不见效，探了对方的脉息直摇头：“三日之内不醒，恐回天无力。”
柳乘风一听，当即就要趴在顾安身上嚎啕大哭。
风清扬面色惨白，双眼无神，口中不住喃喃道：“都怪我，我该同你们一起过来买东西的，有我在，还能喝退钱邈，不至于当街动手……或是我早些出来寻你们也好，何至于此？”
柳依依这才明白，风清扬离开天香楼，是来寻弟弟和顾安的，跟燕婉清没关系。
她亦十分懊恼，这阵子太过顺遂，只顾着忙活楼里的生意，对弟弟这边过于松懈。也太过低估人心，未料到一个王府下人竟如此蛮横无理，挟私报复。
她不忍风清扬如此自责，忙劝慰道：“就算有你出面相阻，拦了下来，一如上元节落水那日。可若对方存心刁难，只怕躲得过今日，还有来日，防不胜防。若定要纠结因果，顾安受伤也是因护佑乘风所起，我亦难辞其咎。可眼下，我们如何后悔皆无用，不如想想别的法子，亡羊补牢。比如，去找顾芷……”
柳乘风闻言忙收了哭声，双眼放光直点头。
风清扬迷茫的目光中，也透露出一丝希翼。
将顾安留在医馆，柳依依立即动身前往顾芷所言的那处住址，顾芷却不在。她万般无奈，只得留下一封信，返回了医馆。
医馆的大夫仍在努力救治，可顾安却始终没有醒。
在众人的忐忑和期盼中，第三日正午时分，顾芷终于现身。
她沐浴着阳光，站在医馆门口，宛如下凡的菩萨，顿时让柳依依几人喜出望外。
“顾姐姐，你可来了。正等着你救命呐！”
柳依依热泪盈眶，赶紧上前将人迎了进来。
“死丫头，你提前回京都不告诉我。要找人救命了，才想起我。你可真是算得清楚！”
顾芷笑骂着，戳了戳她的脑门儿。
“哎呀，好姐姐，你说哪儿的话呢。我这不是以为你还在四处游历么？再说了，天香楼中新上了不少菜品，正等你回来呢。”柳依依揉了揉额头，讨好道。
顾芷哂笑着，绕起了发梢：“我若真去游历了，他这条小命可就悬咯。”
柳依依急了，忙道：“那，那赶紧的呀，三日就只剩半日了！只要他醒了，我把天香楼的菜，全给你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