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笑说:“你先到餐馆点单。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段朝泠没说什么,等她安全过完马路,缓步朝另一方向走。
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宋槐拎着装饮品的塑封袋走进餐馆,表情有些奇怪,说不出高兴还是激动。
在收银台里侧寻到段朝泠,坐在他对面,面上尽量维持平静,不动声色地同他浅聊两句。
饭后,两人没回车上,直接散步到教堂,顺便将胃里的食物消化掉。
凛风呜咽,吹得枯枝乱晃,显得四周的建筑有些萧条。越过外面的天文钟,沿地下室入口一路直行到底,越往里走可见度越低,室内几乎隔绝了整片光明,只有窗口隐隐透进灿亮。
地下室放了石棺和浮雕墓碑,蜡烛的火光在棺面映出跳跃的透明阴影。
宋槐走到一排石柱旁边,凭印象找到缠在柱身的男人雕像,转头对段朝泠说:“前几年看过一部文艺片,男女主私奔逃到隆德教堂,在这里宣誓,要将爱情和死亡一同带进坟墓。我对这电影印象很深刻,一直想亲眼来瞧瞧,如今总算得偿所愿了。”
段朝泠说:“这类电影通常都带有悲观主义的浪漫色彩,尽量少看,容易放大人的负面情绪。”
宋槐笑了笑,应声称好,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儿过于感性了?为了一部电影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
“无论你什么性格,我都喜欢。”
宋槐凑近,抱住他,在他耳边说:“段朝泠,其实我想跟你说个秘密。”
段朝泠注视她白皙的侧脸,“什么秘密。”
“你先闭上眼睛。”
段朝泠没动。
宋槐只好同他撒娇。
段朝泠微微勾了下唇,丢出一句“有够幼稚”,缓缓阖眼。
宋槐从包里翻出一根验孕棒,塞进他手里,“可以睁开了。”
在这场景真正发生前,她明明预想过无数种段朝泠看到上面显示两条杠时的反应,但没有哪一种比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波澜,目光深不见底,是滚烫的、汹涌的、沉闷的热意,将她也融化。
宋槐对上他的眼睛,轻声说:“原本还不太确定,毕竟我经期向来不怎么准……刚刚随便试了下,没想到竟然真中了。”
她一直都知道,段朝泠比她更期待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但他从没给过她任何压力,充分照顾她的感受。
感同身受,她何尝不希望看到他开心。
宋槐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被他一把拽进怀中。
这拥抱过分真实,给予她浓重的安全感,心里仅存的那份对未知境遇的不安荡然无存。
她依赖他,更无条件相信他。
许久,她听见他哑声说:“槐槐,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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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两人结束蜜月旅行,回到国内,傍晚落地北城。
得知宋槐有孕,陈静如亲自来接,下午便和司机候在机场。段向松和陈平霖原本也打算前来相迎,被陈静如好言劝阻才放弃这想法——毕竟老爷子如今年岁渐长,光是寻常磕碰就能成为头等大事,实在马虎不得。
等接到人,回程路上,陈静如提议让他们这对新婚夫妻搬到洋楼去住,也好有专人时刻照应着,养胎更方便些,家人也可以帮着忙前忙后。
段朝泠没替宋槐做决定,只说:“看槐槐的意愿。”
宋槐大致思考一番,婉拒了陈静如的提议,“我们的生活作息和爷爷不太一致,真搬过去的话,可能会打扰他们休息,而且怀孕头几个月还算行动自如,我觉得不需要太多人照拂。”
耳闻如此,陈静如没再劝说,“舟车劳顿,这两日先好好休息,等过段时间叫朝泠陪你到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宋槐笑着应下这话,“还在瑞典的时候,他就已经联系好国内的医生了。”
陈静如笑说:“虽然知道有朝泠在,凡事定能做到面面俱到,但我还是忍不住多嘱咐两句。”
宋槐表示理解:“您和我们一样,都很期待宝宝的到来。”
“有想过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吗?”
“其实男女都好。”宋槐笑说,“不过私心里,我们更希望是女孩儿。”
陈静如笑了声,“如果真是女孩儿,你段爷爷甭提有多开心。”
宋槐怀孕前两个月,生活一切照常。
说来奇怪,胎儿明明还没成型,但她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强有力的生命体征,像是冥冥之中某种特有的联系。
她和段朝泠,以及和孩子之间的紧密联系。
怀孕不到三个月,宋槐开始孕吐,反应尤为明显,食欲不振,基本吃多少吐多少。
段朝泠自是心疼,那段时间多数的工作行程被推迟或取消,在家陪她,整日变着花样为她食补,哄她吃饭。
家里有专门负责这方面的营养师和早教师,但大多时候,段朝泠似乎更喜欢亲力亲为。
有次宋槐精神恢复一些,同他聊起孩子不同时期的成长阶段,不由猜测:“我有理由怀疑,未来我们家的教育模式八成会是‘慈父严母’型。毕竟从小到大,你从没对我说过重话,但凡我想要或想做什么,你都会满足我、尊重我的意愿。”
在她看来,再没有比段朝泠更好的长辈了。
段朝泠说:“不一定。”
宋槐面露不解,笑着问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