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呈潜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不易察觉的审视意味,但终究没说什么,按提示翻出药箱,又去洗手间拿了条湿毛巾,帮她擦净脚上的尘土。
她的脚很漂亮,涂了石榴红的指甲油,线条分明,皮肤净白,接近羸弱的骨感。
陈静如安静坐着,低头看他从箱子里拿出碘伏和医用纱布。
伤口被触碰时有细微的痛楚,她忍不住蹙眉,缓几秒才出声:“怎么突然来洛杉矶了?临近毕业,现在是你最忙的时候,应该守在学校才对。”
许呈潜将用过的碘伏棉团丢进垃圾桶,不答反问:“出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为这才来的吗?”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陈静如将身体向后靠,扯了扯唇,“告诉你有什么用呢。呈潜,这其实是我一个人的事,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谁也帮不了忙。”
许呈潜不以为然,“起码我能帮你分担一些旁的。”
“你还年轻,我照顾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你徒增不必要的负担。”
许呈潜没说话,不明意味地笑了声,像在自嘲。
等他帮她包扎完伤口,陈静如扶着沙发靠背,踉跄起身,正要去给他倒杯水,听见门铃声响起。
隔壁邻居听见动静,以为她家遭袭,好心帮忙报了警。
陈静如用英文礼貌跟为首的警察交涉,配合对方询话,余光注意到许呈潜走了过来。
他低头看她,顺带帮忙裹紧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低声说:“我来跟他们说。你先回房换件衣服。”
指腹无意划过她锁骨,触感冰凉。
陈静如点点头,临走前不忘嘱咐:“这里不比国内,记得注意言谈分寸。”
“知道。”
几分钟后,陈静如穿戴整齐,重新回到一楼。
警察已经离开了,许呈潜站在落地窗旁打电话,叫人过来修缮院门,简单吩咐两句,收起手机。
刚洗过手,他指尖正滴水,白衬衫的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小截臂腕,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
听到脚步声,许呈潜抬了抬眼,没作声,从她身边越过,毫不客气地翻开冰箱检查。
不出所料,里面除了各式各样的佐酒饮品和速冻牛排再无其他。
陈静如是典型的女强人性格,前些年经常在外奔波,把多数时间耗在了打拼事业上,家对她而言只是一个住处,不存在烟火气,平时全靠工作室附近开的那几家餐厅解决口腹之欲。
直到和丈夫Mathieu相识、相恋,才渐渐放慢生活节奏,开始真正享受生活。
并非对做饭一事不感兴趣,只是这些年Mathieu主动包揽了所有家务,很多事无需她插手。
迄今为止,她依旧厨艺不精,如今丈夫去世,短时间内更无心经营这些身外事。
家里有太多属于他们的回忆,所到之处都将成为撕心裂肺的伤心点。
陈静如倚在岛台边沿,看着许呈潜所在的方向频频出神。
解锁手机屏幕的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他又打了个电话,叫些新鲜时蔬和肉制品,大概三天左右的用量。
陈静如问:“打算在洛杉矶待多久?”
许呈潜合上冰箱门,用纸巾擦干双手,“看你。等你什么时候状态好些,我才放心回去。”
毕竟从小看着他长大,陈静如对他再了解不过,知道暂时劝不动,便说:“二楼和三楼都有客房,你自己挑一个当卧室吧。”
许呈潜淡淡“嗯”了声。
半小时不到,穿工作服的男人上门,将装食材的泡沫箱搬进来,收好票据,直接离开了。
许呈潜来到开放式厨房,拧开水龙头开关,清洗蔬菜,问她:“午餐想吃什么?”
“都可以。”陈静如说,“不好劳你下厨,其实应该带你出去吃的,但我最近实在没什么精力。抱歉。”
许呈潜不甚在意,“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请我吃饭,无论怎么算,我都得知恩图报。”
陈静如没再说什么,用手揉捏眉心,试图缓解宿醉后的头痛欲裂。
许呈潜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先去睡会儿,等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陈静如不打算逞强,跟他简单交代几句,上楼休息。
将食物冷水下锅,煮开的间隙,许呈潜到客厅收拾残局。
空酒瓶和玻璃碎片被丢进黑色垃圾袋内,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金属质感的烟灰缸里蓄了几根烟头,烟灰零落在茶几表面,被酒水洇泡,形成一摊污垢。
清理完这些,无意间在沙发夹缝发现一个相框。
照片里,以雪山脚下为背景,她被另外一个男人揽在怀里,黑色长发穿过他手背。
两人笑意正盛,眼神透出明晃晃的爱意。
他清晰记得这张合照。
被求婚当晚,她发了条朋友圈,附上图片和文字,把好消息告知给所有人。
也是那晚,他收到她的私聊,说近期会到旧金山出差,有机会见一面。
她和未婚夫一起请他吃饭,庆祝他们即将结婚——他是她自小照顾到大的邻家弟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至亲,理应见证这一幸福时刻。
许呈潜盯着照片看。
半晌,收回目光,敞开垃圾袋,将相框直接扔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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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段时间昼夜颠倒,睡眠不足的缘故,陈静如胃口不太好,只简单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