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他身上,双臂环住他脖颈,主动取悦他,也取悦自己。
两人的气息交缠到一处,逐渐浑浊,最后不分彼此。
结束时照例分享同一支烟。
陈静如不急去冲澡,拖着疲软的身体翻出藏酒,给自己倒一杯,浅尝一口,将酒杯递给他。
杯口留存一道模糊不清的唇印,饱满的酒红色。
沉默了半晌,陈静如率先开口:“我准备回北城了,未来一段时间都不会再重返洛杉矶。”
像是早就料到,许呈潜并不意外,“你想跟我说的应该不止这些。”
“是。”陈静如面露认真,“从现在开始,我和你之间彻底结束。呈潜,等回到国内,请你把在这边发生的事全部忘掉。一起厮混了这么久,我们也是时候该步入正轨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呈潜什么都没说,只盯着她看。
陈静如坦然迎上他的目光,耐心等待回应。
她了解他,知道他一定会同意分开。
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放低姿态去挽留一个去意已决的人。
无声僵持,短暂且漫长。
许呈潜将杯中的酒饮尽,低笑一声,眼神泛冷,“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陈静如轻轻“嗯”了声。
“这么多年,有没有一瞬间你对我动过心。”
陈静如无声吸进一口气,撇开视线,低着头,看向地板映出的两道透明倒影。
他们面对面而坐,中间隔不远不近的距离,影子被拉长、交叠,渐渐融为一体,有种表里如一的亲昵。
“……对不起。”她轻声说。
成年男女,食色性也,动心与否又有何重要。
他们本不合适,中间有太多条跨不去的鸿沟,每一条都是不归路。与其死守着彼此,图一个根本不会圆满的结果,不如当断则断。
他还年轻,值得拥有更镜圆璧合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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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前一日,陈静如约了专门做发型设计的好友,一把剪断留了几年、精心护理的长发。
好友透过镜子反复打量她如今的发型,不免还是觉得有些可惜,问她后不后悔。
陈静如摇头,笑说:“难得任性一次。既然当机立断做了决定,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好友听闻,做了个夸张的肢体动作,笑说:“我明白了。用你们的中国话来说大概就是,斩断青丝有重新开始的意思,是不是这样?”
好友叹息一声,自顾自又说:“不过你也确实该走出来了。Mathieu已经离开这么多年,活着的人总要朝前看,没必要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伤痛中。”
陈静如敛了敛笑意,没说话。
人的劣根性极容易营造深情假象,无限循环自我感动的戏码。
不想承认,如今提起Mathieu,那份撕心裂肺早已被冲淡,脑中闪过的不再是过往的回忆片段,而是跟许呈潜相处的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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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城安顿下来,没来得及歇脚,等处理完家里的事,陈静如马不停蹄地开展工作。
前期要筹备的事项太多,包括选地段做工作室的新落脚点、维护国内的人脉资源……等等,不亚于在事业方面从头再来,好在一切有迹可循,不至于特别棘手。
让人真正感到无措的是另一方面。
谈家婚礼上,她和许呈潜不期而遇。
有预感他早晚会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再见。
席间,当着诸多长辈的面,许呈潜主动同她寒暄,面带微笑,滴水不漏地感谢她这么多年的照顾。
陈静如回以一笑,逐一做出回应,指甲不自觉地嵌进掌心,使自己表面维持自若。
婚礼结束,她和他在胡同口意外碰面。
许呈潜朝她微微颔首,没多言,径自走过去,和她擦肩而过。
隔段时间,钟涵的咖啡厅再遇,有宋槐和许歧在旁,无需多做掩饰,闲聊成了最好的保护屏障。
当晚,空旷无人的别院内,他突然出现,满身酒味,失控地吻她,血腥味在口腔里肆意蔓延。
也是在那一刻,陈静如恍然,和他之间何曾真有过一刀两断的时候,他们会一直纠缠下去,直到用尽全部余力,至死方休。
工作上临时出现变动,需要暂时离开北城,去洛杉矶和项目方长期洽谈。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凑巧,他和她同一躺航班,座位相邻。
起初毫无交流,直到飞机平稳起飞,陈静如摘掉眼罩,转头看他,“故意的?”
许呈潜没否认,缓声说:“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论偏执,她实在无法同他一较高下。
如果说从前在两人保持固定炮.友的关系时他对她的感情还有所收敛,如今既已闹成僵局,也就没必要再装模作样。
他向来百无禁忌,且对她势在必得。
陈静如不打算浪费时间相劝,只提醒他:“我不会对你动心,更无法十成十地回应你的付出。”
许呈潜笑了声,右手支着额头,歪头瞧她,无端问一句:“为什么剪头发?”
陈静如一顿,隔几秒才开口:“……想剪就剪了,没有为什么。”
许呈潜继续追问:“准备重新开始?”
“你觉得是就是。”
“你想斩断的究竟是跟谁的联系?如果是跟他的,又何必在当时那个节点大动干戈。”许呈潜说,“你骗得了别人,骗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