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再度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江明月茫然抬眸,看见沈归时单手扯下口罩,那张清俊的脸庞迅速放大。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意料之中的亲吻覆了上来,从唇角开始,极其细致地碾过每一寸唇瓣,由浅入深地汲取她的呼吸。
那个温暖干燥的手掌贴在她的后颈与后脑勺的交界处,似乎是带着薄茧的大拇指,缓慢而轻柔地摩挲着后颈的肌肤。
好像有电流从颈后蔓延开来,逐渐传递到四肢。江明月想躲却没多少力气动弹,情不自禁地绷紧脚面。
她前段时间刚换了纯羊毛的脚垫,4S店的销售说是用一整张澳洲完整皮料制作而成的,松软厚重,不会塌陷。明明足尖实实在在地抵住了羊毛脚垫,却没有多少实感,她仍然脚底发空,仿佛踩在云端。
两人实在贴得太近,江明月从没有这样清晰地感知到沈归时身体的变化。她第一次觉得SUV的内部空间逼仄,脑子里不期然地想起上次沈归时说她只有写论文的时候能好好收尾……她想她今天一定要好好证明一下自己,务必要让沈归时刮目相看。
她意识飘飞,说不清过了多久。直到听见沈归时浅含笑意的嗓音:“奖励,还是得靠自己争取。”
“……”江明月抿了抿水光潋滟的菱唇,“我下去透口气。”
她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伸手摸右边的门锁。沈归时这回倒没再拦她,只是在她翻身下车的时候轻声说道:“新年快乐,漂亮姐姐。”
地下车库空旷无人,也没有风,却浸着深冬的凉意。
江明月深吸一口冷空气,觉得脸上没那么烫了,才扶着车门转身,另一手纡尊降贵般地递给沈归时:“走了,回去了。”
沈归时握住了她的手,没下车,而是问她:“嗯?车就放这儿?”
江明月呆了半秒,第一反应竟然是原路折返——从副驾驶进去,再跨过沈归时的腿和中控台,最后回到驾驶座——好在脑子及时长回来了,她抽出手,砰的一声关上车门,从车身后面绕行,堂堂正正地坐回主驾驶位置。
车子往后倒了几米。江明月盯着倒车影像上的时间——凌晨1时16分。
只是接吻而已,竟然在车里待了这么久……
江明月打转方向,驶离了这个偏僻昏暗的角落,把车停到自己的车位。
两人下车,手牵手进电梯。
电梯在一楼停下。楼下的邻居牵了条边牧进来,和善地朝他们点点头。
江明月一贯招小动物喜欢。边牧摇着尾巴,主动凑过来,友好地蹭了蹭她的小腿。邻居连忙攥紧牵引绳,把边牧扯远了些,一边朝江明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没吓到你吧?这狗都快成精了,每次看见漂亮姐姐都要凑上去。”
漂、亮、姐、姐。
江明月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说:“没关系的。”
这只边牧显然得到了主人精心的照顾,毛色光亮厚密。被主人拽回去之后,便十分乖巧地趴在地上。
江明月试探地问:“其实我很喜欢小狗的……可以摸摸它吗?”
“当然可以!”邻居对这种情形喜闻乐见,话也渐渐多了起来,“今天除夕夜,家里热闹,我睡不着,刚好狗也没睡,我就带它去楼下遛了两圈。诶?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蹲在地上撸狗的江明月动作滞住。
沈归时面不改色地回答:“刚下夜班。”
邻居感叹:“这么辛苦呀?我还以为你们去哪里看烟花跨年了呢。”
江明月不作声,继续摸边牧背部柔软的皮毛。
邻居的楼层到了。邻居出了电梯,朝电梯内两人挥挥手,还客气地邀请江明月空了来玩。
江明月应承几声,等电梯门重新关上,才不咸不淡地瞟一眼沈归时,语气嗔怪:“都是你!亲那么久!”
沈归时比她坦荡多了:“好,怪我。”
“我要补偿!”
“要什么?”
“我饿了,想吃夜宵。”
沈归时笑了:“好,我给你做。”
江明月补充:“至少要四个菜。”
“好。”
沈归时进了厨房。冰箱里储存了很多冷鲜食材,他在其中挑挑拣拣。
江明月坐在玄关处的换鞋凳上,拆开了沈元姝寄来的快递——好几个大箱子,装着各式各样的礼盒,水果、零食、茶酒、补品,一应俱全,还有一块钻表。
钻表金灿灿的,江明月忍不住拿到手腕上比了比,表盘闪得晃眼。
“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啊,出手够大方的……”
江明月心底嘀咕了一句。越发觉得当初崔晚晚说人家是那个什么沈氏豪门的猜测挺靠谱的。
江明月把钻表收起来放好。顺手从面前的礼品堆里拿了两瓶酒,放到餐桌上。
沈归时担心江明月饿久了伤胃,动作飞快地凑齐了四个菜。
青椒炒牛肉蒜香四溢,虾仁蒸蛋上的葱花鲜绿,撒了椒盐的烤杏鲍菇片风味得宜,酒酿小圆子冒着腾腾热气。
四道菜分别出自炒锅、蒸锅、烤箱、煮锅。几乎同时进行,所以完成得很快。
江明月看着菜一道道地端了上来,长长地“嗯”了声:“有年夜饭的氛围了。”
沈归时给她拿筷子:“我再去切两个橙子。你先吃。”
“不要,等你来一起吃。”
“不是饿了吗?”
江明月认真地说:“其实我不饿,我就是想再陪你吃一顿年夜饭。”她顿了顿,“不想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年。”
沈归时微怔。
她似乎永远可以轻而易举地戳中他心间某一处柔软的所在。
“谢谢。”沈归时轻声说。他没去切水果,而是坐到了餐桌旁,成全了这一份新年的仪式感。
江明月边吃边问:“你过年不回家,你家里不反对?”
沈归时解释:“实习忙,距离也远,他们都能理解。”
“远?”
江明月记得沈归时在海城一个偏远的郊区长大,虽然距离确实不近,但毕竟没出市,也不算很远吧……
沈归时放下碗筷,正色道:“师姐,一直没跟你提过我的家庭。”
他知道江明月对他的家庭状况有误解。他并不想对江明月有所隐瞒,所以一直在找机会坦白。平时两人谈天说地,什么都聊,就是没谈论过各自的家庭,沈归时便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契机,切入这个话题。
既然现在聊到这儿了,沈归时决定和盘托出。
虽然下定决心要坦白了,但沈归时还是想找个合适的切入点,让江明月在听感上舒适一些,心理上也更能接受一些。
他凝神想了片刻,看到桌上的酒,打算拿沈元姝当个引子。
江明月瞧见他眉宇间的纠结,心知他有许多顾虑,忍不住想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