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握住了她搭在腿上的手，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慢条斯理地嵌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她想抽回，却被他更紧地握住，压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动弹不得。
“看着我。”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诱哄。
朱红茱却烦闷的闭上眼，故意反其道而为之。
“我单纯只是喜欢那家店而已，买下它有什么问题，宝贝，你怕什么？”见状，倪恪凛笑笑，又低低的伏在她耳边，“我需要告诉你，你爸爸不会受影响，他甚至不会知道这件事，甚至压根不会被怀疑到头上。”
她固执地不肯转回脸，视线落在窗外模糊流动的霓虹上。
这件事她无济于事的祈求过，她的过去难道就不珍贵了吗？
但愤慨的想着，又感觉对方温热的唇，正沿着自己的下颌线，极缓地、羽毛般轻蹭着游移，像在品尝一道极致珍贵的点心，每一次若有似无的触碰，都像是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拨弄了一下。
那人空着的那只手，又稳稳托住了她的后颈，指腹带着惊人的热力，温柔却又强势地迫使她微微转回了头，女生的防线在那一触之下，已然摇摇欲坠。
他的额抵着她的，呼吸愈发沉重。
朱红茱害怕的，又能清晰地看到那深邃眼底翻涌的、毫不掩饰的欲望，像漩涡，要将她彻底吞噬。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男人说着，唇几乎贴着她的，“错过了，可别推开我。”
她的手在他掌心蜷缩，这种旖旎的感觉让人难以抗拒，又让人难以接受，或者说，她非常不情愿接纳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指尖依旧抵着那股力量，朱红茱闭上眼，睫毛如同受惊一般，剧烈地颤抖着。
然后，他的吻，再一次落了下来。
不同于前几次的试探或强势，这一次，是缓慢而深入的占领。他耐心地描摹，诱哄着她开启紧闭的牙关。
不，这太过分了，好像灵魂也被瘙痒困扰，朱红茱又试图反抗，但随即下巴被捏住，她痛到不得不顺从松开了紧咬的唇，半推半就允许了他的深入，仿佛所有的推拉与挣扎，都只是为了这一刻更彻底的沉沦。
车窗外的世界依旧静谧，安全和边界，却已模糊成一片无关的背景。
在这个狭小私密的空间里，只剩下交织的、灼热的呼吸。
“你想清楚了吗？”吻进行着，倪恪凛又有余裕盯着她的眼睛，并且似乎有微微的高兴，“我发现你确实是比以前少很多反抗了，一个很大的进步，红茱。”
几句话，像是讥讽，又像是诱惑，更像是羞辱她。朱红茱感到了更强的挫败感，她一点也不想去思考问题出在哪，更不愿意说什么想不想清楚的事。
“你很快就会明白，什么是你想要的东西，如果不选择我，你会后悔的，我觉得你将要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之后也会减少问这种问题的次数，还有，你马上就要去上学，来回都不方便，假如住不惯宿舍就让柏木给你租一套附近的公寓，我让人给你申请了卡，随便刷，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男人若无其事触碰着她的下颌。
“没事，随便利用我。”随后，他又平静的，又细细吻着那张被啃咬太多次的嘴唇，“你会喜欢这种权利的感觉。”
女生的眼神动了动，又想逃似的躲开。
不论什么时候都听上去诱人的条件，让被全世界抛弃的自己获得过去不敢想的东西，每次拒绝，都像是一种愚蠢的不知好歹。
但假如接受了，她又觉得被一种无形的束缚彻底捆绑住手脚，像是过分刺眼的钻石散发出的光泽，让人无法拒绝，也觉得荒谬。
按道理，或者说是在倪宅里工作的人们都对倪恪凛有一个统一的印象。
人前经常会笑，时不时散步遇见，就算无表情的脸也会露出微笑的面孔。
但因此，也会被人产生些许虚伪的观感，虽然总是乐呵呵的，总是开趴体，与各种女性产生交集，但现实中其实很少主动和人说话，即使打招呼也有极强的距离感。
而且真正位于顶层的住所也只容忍很有限的人踏足，就算和颜悦色的交谈，仿佛也有堵无形的屏障横亘在眼前。
而一部分明眼人也少许察觉到，他对家里新来的女孩子的态度有些不同。
不只是亲密，甚至有些宠溺，从一开始就过分的优待，到后来的与贺家子女相同甚至更高的待遇，到现在为止，经常能被偶然遇见的举止，打破边界的交流，眼神都非常不同。
而在之前，大家从没在其他地方亲眼见过这些，就连约定俗成的未婚妻都没有在宅院内住过，所以以讹传讹，有人猜疑老板性取向，有人怀疑其早就在海外有私生子，或被丈母娘家制约着并不好轻举妄动？总之，各有猜疑。
只不过，朱红茱终于没空再管她过往最害怕的流言蜚语。
因为正式入学之前，她被老师打过电话后邀请加入了各种校内班级群聊，自那之后，手机就不停的被各种信息轰炸。
不管是社团提前招新，还是学生会的邀请，竞赛班加入的人总是备受关注，甚至有人私加她的QQ好友，说是某上市公司老总的千金公子找家教，费用极高，问她是否有意参加。
而每次朱红茱隐隐有所心动时，都会有什么将她从这件事面前阻拦。
想作为生疏的提琴手，勇敢的参与管弦乐团，却被临时通知爽约面试。想进入学生会宣传部门，锻炼一下自己内向害羞的性格，却被通知已经招满人。
而想要聘请她成为家教的那人，联系方式也在三天后注销，一切忽如其来的惊喜又仿佛水汽般蒸发消失，让人云里雾里。
因此，在所有杂事都自行消失后，朱红茱又只好脱离刚成为准大学生的兴奋，再度成为坐在高大豪宅里的无聊金丝雀后。
她在家几乎只靠吃零食，和看闲书度过了一周，体重甚至上涨了两斤。
朱红茱洗澡时甚至啼笑皆非的发现，自己的小肚子都有肉了起来。
这种生活在维持了很长时间，可以说她几乎适应了这种悠闲，甚至也有点享受了悠闲后，直到收到了父亲送来，关于他结婚典礼的邀请函。
第73章 乌鸦从高塔坠落
父亲要再婚的消息, 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沉寂多年的水潭。
它在朱红茱心里漾开几圈微澜，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朱立楠的婚礼举办的也很正式。虽然是二婚，两方亲戚朋友也不多, 但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 置办了不少家装, 什么大件包装都堆在院子里面。
婚礼前一周，她还是抽空去了一趟父亲在通州租的平房。院子里比往常整洁了些，堆放的杂物用旧帆布盖着。推开那扇熟悉的漆皮剥落的门。
父亲正坐着抽烟，看见她，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些笑容。
吴姨也在。她系着一条干净的旧围裙, 正在擦拭为数不多的几件家具。
看见朱红茱, 她停下动作, 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后院的积水。
“回来了。”父亲搓着手, “阿姨在收拾。”
朱红茱把带来的水果放在桌上，站在一边, 注意到干活的女人。
吴姨看了一眼水果，又看向她，声音不高，没什么起伏：“破费了。”说完，便继续低头擦拭手边的柜子。
朱红茱收回手，进了屋内，房间样式除了贴上喜字外没什么变化, 吴姨的女儿不在，卧室门开着，一个堆满作业的木桌靠近墙面。
她忽然想起自己过去的画面，每天，老家里也是有着这样一个小桌子，每天放学后，她会在桌前把书包打开，然后摊开作业本开始写作业。
一盏陈旧的粉色hello kitty台灯下放着皱巴的试卷，那是初一年级的数学期中测试，50分的成绩写在上面。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朱红茱回头，发现朱立楠就站在门口。
“上次，你班主任说你去参加那个什么比赛，我还不太敢信，没想到我女儿真的考上这么好的大学，哎，你也没有跟我说一声，还是我找老师问的。”男人局促地说。
朱红茱道了歉，因为她没有通知任何人这件事，也确实忘记了要告诉自己唯一的家人。
“妹妹成绩不好，”朱立楠又说，“你阿姨总是问我，怎么培养你的，提起来我也很愧疚，我不怎么管你，你自己一路走来，想必也很辛苦。”
说这话时，男人搓了搓脸，皱纹整齐不一的拧在一起，多年来经历的日晒风吹，让这张脸上充满了岁月痕迹。显然，他是不再年轻的，可以说跟女生记忆里很有差距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