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说完,她又意识到自己又在下意识说谎,便沉默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对方象征性安慰她两句,把手边用来当做晚饭的面包送给了她。
女生沉默一刻后道谢,抬头,看到男生手里拿着的资料写着导师名字。
名字很眼熟,貌似在哪里听过。想起这个名字曾在实验室被同门提过,这个导师名下大概有三个学生,其中一个还是加收的,因为经常去国外交换,所以有时候会忙不过开国内的工作,在学校里收的学生数量非常少。
朱红茱犹疑了一下,又伸手拉住对方。
“学长。”她看着对方诧异的眼神,逼着自己微笑说,“可以加你的微信吗,我有时候想问您要一下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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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两天,竞赛一轮结束,天气开始变冷,树叶也有变黄坠落的趋势,一切都像大厦将倾摇摇欲坠的样子。
走在街上,朱红茱不免想到一年前的画面。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在店面后厨兢兢业业的工作,每天有时候还会挨骂,但那个时候精神相对自由,每天还算心情平静。
Tracy告诉她国庆假期回家一趟,家里有什么位置变动。
具体是什么对方说的很模糊,但朱红茱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某个称呼上。
家,这个词实在刺眼,她什么时候有家了,而且这个家居然是曾经把自己关起来的地方。但自己现在吃穿用度,甚至上学的各种费用也是从这里支出,这点是她亲生父亲也做不到的。
宅邸依旧漂亮,甚至比之前来到前更整洁全新,花园的布局透着严谨的几何美学。一条以莱姆石精心铺就的小径作为中轴线,将空间一分为二。小径两侧,是两排经过精心塑形的地中海月桂,它们被修剪成完美的球形,如同沉默的卫兵,散发着清淡而提神的香气。
门厅休息区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同样由莱姆石打造的方几,旁边守护着两株高大的天堂鸟。它们巨大的、像尖舟一样的叶片霸气地伸展着,而从中伸出的奇异花朵,橙黄与靛蓝相间,形似昂首的仙鹤。
除此之外,她回来时已经不是用人的待遇,而且已经有了新房间,它被大张旗鼓安在了11楼。
顶层,是绝对的私密空间,仿佛直接宣告她的地位和过去已经与众不同。
和大楼的主人关系,更是一种直接的宣告。她已经成为某人的情人的样子。
朱红茱直接原地呆住,他怎么会做到这种程度。
她根本不想上去,更千辛万苦堤防大家的眼神,但实际上所有人投来的眼神没有多少意外,反而更多是理解与和善,倒是像早就预料到这结果。
甚至,还提醒她不要忘记拿到顶层的房间卡。
朱红茱更为窘迫,想起刚来这里的几天,被用人们捆绑在房间里,后来很难得拥有了自由,又经历了种种磨难,怎么就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谢谢,我自己来吧。”她谨慎的对送餐上门,并且要为她铺好餐巾的女佣人说,真的依旧不习惯被别人服侍的状态。
但随后,那佣人竟然露出非常沮丧的表情,朱红茱定神一看,对方的年龄很小,而且像是新来的。
“我总是做错事,对不起。”
她刚刚被柏木责骂,但没说会扣工资,说不定是直接把自己辞退。
朱红茱只得安慰她,自己刚来的时候还经常被更粗暴的对待,还被囚禁在房间里连续三天,但没料到随后对方露出了更为恐惧的表情,然后更低语着对不起退了出去。
随后进来的用人说那小孩子还没有成年,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说话做事畏畏缩缩的,是不是吓到你了。
朱红茱说只是自己吓到她了,但同样是乡下小孩子,她也有这个毛病,但只是后来自己强行把它改掉了。
逼着自己去正眼看人,逼着自己不去逃避,用正常音量和人说话这个过程几乎用了一年多。
只是后来上了国际高中,无形的压迫更强,她反而缩回了壳里。
新房间整体色调是沉稳而高级的中性色。墙面是带着暖意的浅灰,地面铺陈着色泽温润的鱼骨拼胡桃木地板,上面铺设着一张巨大的、图案简约的丝绸地毯,触感柔软如云。
家具以乳白色和哑光黑为主。一张线条流畅的拉扣式天鹅绒沙发是客厅的视觉中心,深宝蓝色的绒面在素雅空间中成为一抹克制的华彩。与之搭配的是一张黑色玳瑁纹树脂茶几,材质独特,透光处显现出琥珀般的光泽。
空间被巧妙地划分为几个区域:靠窗的阅读区摆放着那个巴洛克扶手椅和一个小巧的金属镂空书架,客厅区域宽敞开阔,远处,一道优雅的拱形门廊通向睡眠区,隐约可见一张覆盖着意大利高支棉床盖的四柱床。
朱红茱看到床就有不好的预感,继而想到一些磨难,和某人在床上极强的掌控欲。
他总是习惯性的把周围一切都打扮的非常漂亮,本人明明是对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样子。
分明是不在乎,却要把自己包装成这副样子。
她忍不住在心里嘟囔,世界上最虚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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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倪恪凛回来,用保镖开车接回来的。这几天一直到处飞,他刚一落地泰国,当地的客户就推荐着要去放松一下,彼此也不是普通级别的老板或是阔少,必然去的也是很高级的场所。
他自然也去了,但当地姑娘身上香水味道实在太浓烈到呛鼻子,刚坐下要吃饭,他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就忍不住笑场了。
对方比他尴尬,只说下次一定找更合适的场合,倪恪凛露齿微笑,摆摆手说不用,咱们目的是好好谈合作,但他的目光都集中在眼前的茶上。
这是桂花普洱,是用干茶为茶坯,与金桂窨制。茶韵与花香交融,口感淡雅,冷泡时能凸显诱人的复杂香气。
当水流注入,干燥的花瓣迎来了第二次生命,它们在水中迅速吸水,逐渐恢复饱满。从干瘪的碎屑,慢慢舒展成小巧而柔软的半透明薄片,虽然无法完全恢复到盛开时的鲜嫩,但那份被禁锢的形态美得以重现,它们原本的四裂花瓣在水中微微起舞,仿若生灵。
从小家里有一棵非常茂盛的桂花树,每逢花开香气四溢,家里总是把它们存下来泡茶,但味道怎么都不对,母亲最喜欢桂花的味道,总是带着他来树下乘凉,回忆里总有花香萦绕,这让他习惯性把居住环境用香薰点燃。
不过,他小时候性格不如现在冷硬,但也喜欢看活物受苦,抓起树下跳跃的蚂蚱将它眼睛用尖锐树枝轻轻按灭,只是后来这个习惯,连带其他许多习惯被父亲用暴力矫正。
倪恪凛看着茶水,命人将喝的不省人事的客户带回去,自己则寻了一处平静地方去钓鱼。
据说这是修身养性的好习惯,第二日对方了解后就组了不少清闲的放松场合,还夸张说倪总不如传说中的那样。
哪样?倪恪凛摸摸鼻子,倒是回忆起自己名声早就如此败坏,心里更有动力做个坏人,但看着眼下穿着西服拖鞋的自己,怕是装不起来了。
等到终于回了家,看到趴在床上的小小身影,倒想起来自己最近变得平和的原因。
大概是想做的事情做了,去伤害弱小的冲动就会减弱,女孩子的身影大多数时间不会出现,但只要出现,比如现在,就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让人觉得很解压的事情。
朱红茱已经睡着在床上,对背后来人无知无觉,等到被惊醒,身体里已经有了异样的感觉。
倪恪凛垂着头,看着身下的女孩子发出轻轻惊叫,眼神里透出淡淡的满意。
就比如碾碎一只桂花的柔嫩茎干,父亲母亲不让做的事情,现在可以做,而且还能放心大胆的做,无需有顾虑的,做。
一个人不可以忘本,他的本性如此,哪怕现在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这点,但不能否认,他却是被那东西喂养大的。
朱红茱被压住身体,在被初醒来的耳鸣环绕之前,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句。
“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第80章 从波洛克来的客人
等到说出这句话来后, 朱红茱还没有清醒过来,但身后的人却将一只手把她的嘴捂住。
在身体被按住了索取后,身后传来因为愉快而轻笑些许哑的声音。
“开玩笑的。”
女孩紧蹙着眉, 在出声之前, 心里却像是有什么也被撞动了一下, 只是那么一瞬间, 某种家的概念在脑海里忽地闪烁了一下,不是这样虚构的家,而倒像是个真正的承诺。
当然这个念头一出现,她自己也被它吓了一跳,在对方否认后,心中恍然松了口气, 但也有种说不清的微妙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