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夕闻言，皮笑肉不笑地扯下嘴角。
“南夕快来坐。”
楚老太拍着炕席招呼她，“虽说小辈的婚事，长辈做主便可，但祖母考虑到你和燃儿的长辈都不在了，便知会你们过来一趟，不用慌，有祖母在。”
楚老太像真把她当亲孙女，说话一点不见外，一副要替她做主的模样。
她若是不愿意，谁都做不了主。
楚南夕目光望向身旁一言不发的楚燃。
她想知道他的态度。
对楚老太甜甜笑道：“谢谢祖母，不过有哥哥在，我的婚事就不劳祖母操心了，我什么都听哥哥的。”
楚南夕问：“哥哥一定知道我想要什么，对吗？”
她目光凝注在他的脸上，那双灵动的眼眸似乎在说“楚燃你可别让我失望”。
楚燃眸光颤了颤，心像被架到烈火上炙烤着，油熏火燎般的难受，生怕会让她失望。
“这兄妹俩的感情，还真像谢公子说得那般好。”媒婆笑着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
“楚夫子，谢家家主非常感念这段时间你对谢公子的教导，家主也希望小夕以后嫁入谢家，楚夫子能继续给谢公子授课，帮衬着点妹妹妹夫。”
妹夫！
这两个字落入耳中，比针扎刀刺还让人觉得难受。楚燃袖口里的拳头悄然攥起，极力克制着想把楚南夕拉走的冲动。
他不拉，有人拉。
钱氏瞅准时机，拉着楚南夕往外走：“这里就交给婆母和燃儿了，南夕不好再继续待在这里，我带她出去转转。”
尽管很想知道楚燃的选择，但她没有勇气听，怕结果差强人意，她再一冲动，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楚南夕没有挣扎，任由钱氏将她拉进大房那屋。
一进门，谢靳那张含笑的脸出现在面前。
他开心笑道：“小夕，见到我惊不惊喜？”
惊喜个屁！
惊吓还差不多。
楚南夕一看钱氏识趣地离开，便知道谢靳肯定给了好处，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议亲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谢靳红着耳根挠挠头，“主要好几天不见你，想你了。”
他露出副难为情的表情，楚南夕看得格外不习惯，轻叹了口气，想要拒绝他的心意：“谢靳，我说过不……”
“小夕，你看这是什么。”
谢靳打断，把一个钱袋子递进她手里。
钱袋子里的钱，大多是铜板，掺杂着少量银子，看着分外熟悉。那日她和谢靳一起去学院门口卖周边，就收到这样一袋子钱。
“你帮我把剩下的周边卖了？”
楚南夕觉得不可思议。
谢靳这么一个爱摆谱的公子哥，完全不把钱当钱。这样的人，会帮她去卖周边？
他却告诉她，她没猜错。
谢靳说：“你那天走得急，行囊都来不及收拾，我记得前一日你答应那些学子还要再去兜售，便自作主张替你去了，你余下的画像有六十一张，香囊二十七个，手帕五十五方，全部卖出一共是两万两千五百文，你数数。”
她自己都忘记具体有多少周边，谢靳竟记得这么清楚？
楚南夕习惯他爱插科打诨的性子，猛然见他一本正经地说话，很不习惯。
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
谢靳似乎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红着一张脸，欲言又止，她看得更不习惯。
楚南夕别扭开口：“你想说什么就说。”
谢靳又向她靠近了些：“小夕，我知道自己之前很混蛋，跟你说过很多不该说的话，今天我想在这里正式给你赔个不是。”
他对她躬身一礼，姿势标准得宛如楚燃的复刻。
楚南夕看得更不习惯了。
谢靳直起身来，凝望着她的眼睛，真诚道：“小夕，我知道我不够好，也不怎么明白你跟我说的那些男女平等。但我仔细想过后，觉得你说的对，人和人在一起，是该一心一意。”
“如今我已经说服祖父同意娶你为妻，你哥哥也曾跟我说过，只要你愿意，他便同意将你嫁我。我跟你发誓，以后一定会一心一意对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点个头，嫁给我行不行？”
第 31 章
点个头嫁给他？
开什么玩笑！
她又不喜欢谢靳, 怎么可能嫁给他！
楚南夕后退几步，拉开距离：“谢靳，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你, 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心里去？”
谢靳眸光暗了暗。
他知道她不喜欢他, 可他喜欢她。
自从被她一招制服后, 眼睛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有她在的地方, 他总想靠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从未想过会对一个小姑娘这般上心。
他承认不止一次和她有亲密之举。
但那又怎样！
楚南夕有个墨守成规的哥哥，她却不是个守规矩的人。跟他说什么男女平等, 互相尊重，一心一意……
这些话，闻所未闻。
猛然一听是那么不可思议, 但细细想来，又觉得很有理。
他觉得她说什么都对。
即使不对, 那也得对！
他愿意什么都听她的。
他知道楚燃介意他和楚南夕的逾矩之行, 怕他损害她的名声。但他根本不可能按楚燃说的那般再也不见她！
娶她, 是和她长长久久在一起最好的办法。
谢靳深吸口气, 平复着紧张不安的情绪：“小夕，你不喜欢我，也不讨厌我, 以后我定会好好对你，嫁我，我一定会让你过得好……”
他目露真诚，出口的理由也淳朴。
对她好！
男人表达爱意的时候, 总喜欢承诺对你好，好似这份好, 便是他们拿得出手的最大诚意……
亘古不变。
挺可笑的！
记得妈妈说过，喜欢一个男孩子，可以因为他长相出众，或者是家世优越，抑或品学兼优，独独不可以是因为他对你，因为人心是最善变的东西，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可能因她自小爱生病，家里所有人都很宝贝她，见过太多好，对谢靳承诺的这份好，没有半点感动。
哪怕谢靳长相出众，家世优越，人品也不差，但她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楚南夕歉意道：“谢靳，你很好，但我说过很多次，不会嫁你，对不起。”
“小夕，我已经说服祖父同意这门婚事，你为何不愿意？”谢靳不理解，“嫁进谢家，你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她承认谢靳说得没错。
钱很重要。
来到这里以后，她深刻体会到没钱的日子有多苦。
不能买喜欢东西的滋味，挺难熬的。
但这种难熬，没有头痛的滋味难熬，也没有楚燃疏远她的滋味难熬。
楚燃在她心里很重要。
不管面对什么诱惑，她都会偏向于楚燃。
哪怕不确定他的态度。
她长期受病痛折磨，不知哪天会受不住这样的痛……所以现下的每一天，她都不愿将就。
楚南夕直言道：“谢靳，你说得对，嫁给你好处良多。确实有很多姑娘想嫁入谢家，但不包括我，我只想和我哥哥在一起。”
“你嫁给我也能和哥哥在一起啊！我可以和他互相帮衬，我们肯定都能过得比之前好。”
谢靳还真把楚燃当成她哥哥了！
不会产生非分之想的那种！
楚南夕不愿再给他留希望：“楚燃他不是我亲哥，我喜欢他，想嫁给他。”
谢靳震惊地愣在原地。
话已至此，楚南夕不认为和他还有什么可说。
从钱袋子里掏出块银子，递到他手里：“谢谢你帮我卖周边，这是工钱，我知道你看不上这点钱，但这是我该给的，真的很谢谢你，你是个好人，能遇见你，我很开心。”
她说完，歉意颔首，走出屋子。
似乎打算跟他桥归桥路归路。
谢靳看得难受极了。
既然觉得遇到他很开心，那为什么不能和他一直开心在一起。
就因为楚燃？
回想她看楚燃的眼神，心里更加难受。他一直以为那是妹妹对哥哥的仰慕，没想到那竟是姑娘对男子的爱慕。
原来她说不会嫁给他竟因为她想嫁给楚燃。
弄清楚原因，谢靳心口揪疼得厉害，身体轻晃，无力摔倒在地。
谢靳的小厮尚学就守在门口，见楚南夕离开时不见欢喜，觉得纳闷。
能嫁给自己少爷，不应该高高兴兴才对吗？怎么是这么副平静的表情！
尚学探头往屋里望，眼瞅着谢靳倒下，吓得赶忙跑进屋：“少爷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