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妈特意打来电话叮嘱注意事项,其中一项是检查前三天不能同房。郑月昭撇嘴:“真去?”
成恒宇其实不排斥,长辈们说的话不无道理。做个检查而已,不碍事。
郑月昭扫兴推开他:“你倒是无所谓,要是你生,我也可以无所谓。”
其他事,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计较。可生育这事,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让小孩出生在没有爱,随时面临分崩离析的家。
婚姻已经是个错误,若真有小孩,则是罪恶。
她没和成恒宇细说想法,以前也许会开诚布公再聊,现在她没耐心,别人的想法不影响她的决心。不过,该交的差得交。
私人医院,两人走特殊通道,流程很快顺下来,做完检查后结果也出来了,两人被叫到医生办公室,医生看各项指标,例行询问。医生为她开叶酸,叮嘱她把握排卵期。说她气血虚,要她多泡脚补血。
那一刻她恍惚,险些入戏。一段终归会走到结局的婚姻,被所有人当真,除他们。
回到车里,她看着叶酸,忽而笑了声。成恒宇问她笑什么,她不答,去看他的报告。方才医生夸赞精.子活力强,她戏谑:“这算是高质量男性了。”
成恒宇看后视镜,起步,期间不忘睇她一眼。
郑月昭好奇:“刚刚路过取.精室,里面什么样啊,怎么取?”
成恒宇不理她,任由她不停问。郑月昭解锁手机,“不说就算了,我不会搜吗?”
得到答案的她不会放过捉弄他的任何时刻,促狭一笑:“早说啊,我进去陪你,一个人多难呐。”
这一趟唯一的趣事,她侧着坐,满眼笑:“网上说只有床和电视,真的假的?”
红灯拦下,他踩刹车,她往前倾,他眼神警告:“还有十分钟到家,我可以晚一两个小时去公司,你看着办。”最近他很忙,甚至有一晚通宵办公,周末也加班,但究竟忙什么,她至始至终没过问。
她的视线转向红灯跳转,她识时务,默默坐直,闭麦。每一次惹他,她都讨不到好。罢了,一会儿她约了好友,不能失约。
与好友见面时,她透露早晨经历。童知茜被酒呛到,直逼问她当真要升级做人母?距离上次吵架才过去多久,他们和好如初并欲携手跨入新阶段?
她不是那样的人。
何芸桦相比很淡定,问她是否将此事拢到规划中。她想都没想,坚定摇头:“不可能。”
她再糊涂,再妥协,不可能将孩子当游戏人间的赌注。
她们了解她,郑月昭像猫,她可以大胆赤忱显露真心,又或者献祭一般:“看,这是我鲜活而真实的心跳。”她不怕受伤,可她傲气,给你却不珍惜,那不是她的问题了。
她们追问,她现在对他是哪般?
她耸肩,“没哪般,不重要的人。”只过今宵,不想明天的一个存在。
她不愿聊,童知茜提起自己去曼谷谈生意,客户带她去看演出,她满脸无语:“辣眼睛,老娘这辈子没这么想自戳双目。”
郑月昭笑说:“还有你都不能接受的?”
童知茜抿了口酒,垂眸想怎么描述那演出画面,她先前多次拒绝前往,单是听描述,远超过她的接受范围,这次,她鬼使神差地去了,极其后悔,“别猎奇,有些画面这辈子都没必要看。”
她偏头挑眉梢,“不过你们俩什么时候休假,曼谷有个餐厅,服务生那身材,简直了!”
何芸桦不感兴趣,“不去。”
郑月昭很感兴趣:“等我,两年后,不,一年半后,我要去!”
何芸桦问:“这么坚定?”她问的是离婚。
“当然,光是想象从民政局出来,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童知茜说:“那你得把人哄服帖了,到时候多分点。”
“也不是不行。”
话题轮番转,不知怎的,郑月昭想起一事,询问何芸桦:“你爸的事,处理好了吗?”
生活中何芸桦没有私事,只有烂事一件,故事很简单,也很狗血,一个落魄潦倒富二代赌徒抛妻弃子,孩子成龙成凤后找上门来索要赡养费。
人的贪心是无止尽的,给第一次,是她作为医学女儿的余情,往后的每一次,避而不见,律师函又或者报警处理。
小人难缠,何芸桦内心强大,不介意他扰乱自己的生活。即便他逮到机会见她,磕头求她,身旁陆陆续续的目光,打探,好奇,愤怒,不屑,她全然照收,冷着脸离去。
她的心狠,是郑月昭做不到的。
何芸桦问她:“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人的复杂性,在不同的事处理上,性格变化不同。像先前面对造谣的施工队,她可以坚定不和解,走司法程序。即便那人鼻青脸肿当面向她鞠躬道歉,她没有一丝动摇。
但若是何芸桦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或许会在对方当众磕头那刻退让,她的内心不够强大,大到支撑全世界的恶毒目光。
第30章
各有各人的愁, 何芸桦不多说,究竟如何扰她心神,无人得知。倒是童知茜, 一顿倒豆子般吐槽。无一不是她遇到的奇葩客户, 吐槽她爸给她相亲。
她避而不谈那人, 郑月昭没问, 倒是何芸桦说:“相亲怎么了,去认识一下挺好的。通过相亲认识的男人, 家世过关, 万一遇到人品好的。”不用亲自大浪淘沙。
“你真打算和他纠缠一辈子?”
“痛快点, 要么快刀斩乱麻, 要么就和他认真做未来规划。”
“他到底何方神圣,带来大家认识一下。”
庆江的圈子就那么点, 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不想以后分手了,她的朋友们还和他面面相觑。
“没必要认识, 又不走到最后。”他非良人, 无论他如何花言巧语, 提供情绪价值, 又或者如他所言真心喜欢, 可他做不到忠诚。
童知茜做不到为他憋屈一辈子,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共侍一夫。是宫斗剧吗,费劲心思求他翻牌子。
那何时到站,下一程在哪?何芸桦犀利提问。
只有沉默回应。
何芸桦劝她,说了很多,大道理杂糅经验, 苦口婆心。郑月昭默默听着,下一程在哪?她也在问自己。
喝多了些, 童知茜才说:“他家里人也在给他相亲,我拒绝时那么坚定。可是怎么他却能一边回我微信,一边和人看电影呢?”
他说宝宝,我也没办法,我不去,我爸就要和我断绝关系。
他说宝宝,我们就只是吃个饭看个电影,我保证,一结束我就来找你。
他说宝宝,你放心,我满心都是你,眼里容不得其他人。
童知茜醉了,摇着郑月昭的肩,气鼓鼓问:“你真的爱我吗,如果真的,为什么连最基本的忠诚都没有?”
“分手了能不能别再舔着脸来哄我?”
“你就是吃准我一次次对你心软,每一次我转身离开,你为什么要挽留?”
以前郑月昭看着她这般模样,只是心疼,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可这次却不知为何,她能体会到童知茜的情绪,像香炉腾升的寥寥香烟,百转千回,丝丝沁入她的胸腔,以至心脏抽疼。
安顿好她后,郑月昭和何芸桦在阳台继续,何芸桦:“不回家?”
“不回。”突如其来的惆怅,让她只想静坐至早上。
童知茜的洞察力了得,问她是不是在谋划什么。
郑月昭挂笑,分明是无奈又茫然,反问她为何这般言论。
何芸桦劝童知茜时,以往她是同仇敌忾,愤怒抨击童知茜,可这次,她却像犯错的委屈小狗。何芸桦失笑,笃定她也坠落情网。
郑月昭反驳:“没有,不可能,我要做女强人!”
——
周天,成恒宇出差,她接到经纪人的任务,给她接了新的联名插画,那一整天她都呆在书房。成恒宇中午打来电话,问她吃饭没有。
她总是这样,不提醒她就不吃。
她画了好几版都不满意,没太大耐心的回复。成恒宇没多做打扰,给她安排午饭。等吃完饭她却没着急继续,拿着水杯倚靠书桌愣神。
成恒宇让她将书桌抽屉里的文件拍照发给他,她照做,放回去时无意发现抽屉里有一沓废纸,被搓揉过的痕迹。
她反应一瞬,拿起来细看。是上次她画废的纸,本应在垃圾桶的东西,他捡起来收好做什么?
那日她的情绪崩溃,借笔触宣泄,后来两人去到吧台喝酒,他是何时回来收拾残局,她回忆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