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干熬了一周,网上传警方已立案,对于人在何处、状态如何却没有丝毫的进展,她再也无法忍受良心的谴责,选择视而不见,抖着手拨通了那个熟记于心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不久就有陌生的车辆停在楼下,跟电话那头确认之后,她战战兢兢地上了车。
随着周围的街景变得陌生,她打着鼓的心反而沉寂下来。
至少不是林阙。
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车停在C城内为数不多的一栋现代化高楼前,进楼之后没走几步,她就看见了等在大厅的两人。
赵笙穿着西装梳着背头,单手插兜靠在窗边,眉眼阴鸷透着股阴郁的气息,看过来时那阴冷的线条虽有几分缓和,却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坐在沙发上的陆征倒没他看着吓人,只是更为狼狈,下巴上挂着胡子青茬,眼下也带着乌黑,一看就没怎么休息好,是匆匆赶来的。
她一露面,两人齐齐向她走来,阿怜倒退一步贴在玻璃上,慌乱喊道,“别过来!”
“别哭”,赵笙出声安抚时她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急哭了。
她匆匆抬手抹去眼泪,“顾飞在哪?我要见他!”
看到完好无损的顾飞的那刻,她悬起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顾飞摇摇头。
他满嘴苦涩,未曾料到他们会以他作饵诱她现身。
他是想见她,想得发疯,但却万万不想以这种方式。
“那就好”,她强撑着勾起嘴角,强忍着心里的害怕转身面对目光灼灼的两人。
对着顾飞是一副关切态度,对着使手段逼她现身的两人,她却没什么和善的脸色,“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赵笙似梦呓般反问。
他摇着头上前,眼神紧锁着她,“可是阿怜,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你引诱我爱上你,一边说着要跟我永远在一起,一边毫不留情地把我抛弃了。”
“对陆征,你至少还给他留下一个你爱着他的幻梦。”
“对我,你却连丁点念想都不留,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
眼看着他越走越近,顾飞焦急地挡在阿怜面前,“你想干什么?别过来!”
“扑通!”
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中,赵笙膝盖一弯利落跪下了。
陆征在他说出后两句话时就皱起眉,见他下跪心里更是惊疑不定。
赵笙这是在演哪一出?
“我知道你不喜欢被迫做决定,我也不想惹你生气,可是我实在是太想你了,我知道你肯定还活着,想了你整整五年,没有哪一分哪一秒是不在想的……”
赵笙跪得笔直,望进阿怜的视线,认真剖白忏悔,他眼眶湿红,声线也跟着颤抖,“......这都是陆征的主意。”
“你!”骤然听到最后一句,陆征被气得发晕,大声喊了句,“你胡说!”,来不及多想也跟着滑跪了过去。
他揍了赵笙一拳,赵笙居然也没挡,只捂着脸闷哼了一声。
“阿怜!他颠倒黑白!这计划是他提出来的!我只是同意了而已!”
见阿怜面露迟疑,陆征指着门外,“不信你去问外边的人,我才刚落地C城,他赵笙可是早就等在这了!”
赵笙捂着脸冷静看他,“这证明不了什么”
门外守着的两波人手尴尬地对视一眼,装作没听到。
“录音笔呢!你当时录音了!”
“什么录音笔?”
“你个卑鄙小人!我xx你……”
看着跪在面前互相推卸责任的两人,阿怜蔓延全身的紧张逐渐消退,僵硬的肢体逐渐回暖。
情况比她想象得好太多,如果他们的目的不是强硬地带她回国,而是想在感情上做文章,那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你们先……”起来。
她还没说完,忽听几声枪响,面色陡然一变。
门外一阵人声嘈杂,敞开的门被外边守着的人关上,不一会又被踹开了。
顾宴捂着腹部扶着门框,脸色苍白额头带汗地看向她,“阿怜……”
“哥!”
“顾宴!”
阿怜呼吸一滞,越过几人去扶他,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熟悉而强势的命令,“阿怜,别动”
“你要是不听的话,我就杀了他。”
冰冷的命令不带一丝犹豫,是林阙的声音。
“慢慢转过来”,不多时他又补了句,“谁都别动!”
阿怜僵着腿,扶着呼吸一长一短的顾宴慢慢转身,面向林阙时眼里的泪已经盈眶。
黑洞洞的枪口因她听话转身而被放下,林阙冷着一张脸不见丝毫慌乱。
要是她刚刚继续往前走,他是真的会开枪。
“把他交给顾飞,到我身边来”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瞬间滴落。
“我没事,别听他的”,顾宴带血的手虚弱地握住她的。
枪口瞬间对准顾宴的脑袋,林阙拉开保险栓,“闭嘴!把你的脏
手拿开!”
“顾宴,枉我那么信任你,什么都跟你说”,她似乎能听见林阙磨牙吮血的声音,“你居然瞒着我送她出国,还对她有所企图”
“我没一枪杀了你,已经是手下留情”
“你他妈的再敢碰她一下试试!?”
阿怜呼吸急促地抽开手,对他喊,“你别冲动!”
她松开顾宴,交给上前来的顾飞,一步步走向堵住门口光线的林阙。
房间内所有的眼睛此刻全都集中在距离逐渐缩近的两人身上。
等终于重新抱住她,林阙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嗜血的目光一一扫过房内的觊觎者,忽在她耳边说道,“你知道吗?这一年,思毓一直在问我,妈妈去哪了。”
“我只能跟他说,妈妈贪玩,出去度假了。”
“他又问,那妈妈多久能回来,妈妈不想我们吗?”
“你说,我该怎么回答?”
阿怜在他怀里不住颤抖。
林阙的眼里闪过病态的独占欲,看着屋内几人的目光中带上了点滴感同身受的同情。
“阿怜,其实你才是最狠心的那个,你谁都不爱,你只想着报复,不过是在我这里玩脱了而已。”
“结婚四年,我们日日恩爱缠绵,至亲至深,就没有哪怕一刻是捂热过你的。”
“既然如此,我不会再心存妄想,这次回去,我不会再让你离开特区哪怕一步。”
耳边的呓语带着旧日的梦魇一齐袭来,冲得她一阵阵发晕。
她齿间冷颤,毫无预兆地握住了林阙拿枪的手,扣动了板机。
腹部一阵尖锐的疼痛,耳边是炸开的惊呼,眩晕感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晕过去之前,她艰难地努动唇瓣,对着眼前模糊的人像道,“……我宁愿去死,都不愿失去自、由”
第124章
往日只有零散人员进出的大楼前陆续涌出好几波面色焦急、步履匆匆的人。
因为不久前一连串的枪声,街上早已没什么看热闹的行人,商户店门紧闭,只有些许老建筑的窗户还开着,似有人从楼上暗中偷窥这处的情况。
几辆极为现代化的黑车停在高楼前,锋利流畅的线条与这座长年沐浴在阳光下的沿海小城格格不入。
“啪!”
赵笙一进车就甩上门对司机喊道,“跟上前面那辆车!”,他急得眉心皱成‘川’字,额头挂满了汗珠,一点没注意到车外焦急拍打车窗喊着什么的陆征。
眼看着车子从手底下溜走,陆征咬着牙大骂了一声,马不停蹄地跑向后一辆,他匆忙拉开车门跃进后座,还没关门就抓着椅背吼道,“快跟上!”
第三辆黑车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时,顾飞恰扶着中弹的顾宴出现在门口。
他加快脚步,将捂着腹部失血过多的顾宴小心送进开到眼前的车里,又绕了半圈坐上副驾。
“哥!”,见顾宴额头冒着冷汗仰在后座,意识不太清醒,顾飞眼眶发红,只握着拳头犹豫了半秒,就急声命令道,“去医院!”
见一个高大的东亚男人横抱着染血的女人冲进医院,不少来看诊的病人被吓得在胸前划十字,人群自动为他们分开一条道。
林阙一路嘀咕着,“没事,会好的”,“马上”,“马上就到了”
他的眼里充斥着血色,眼珠机械地飞速转动,各式英法双语指示牌印入眼帘,他抱着昏迷的阿怜,飞速穿过喧哗的人群和寂静而嗡鸣的长廊,来到急诊室抢救区。
“救救她!”
“快救救她!”
“求你们救救她!”
在医护将怀中人接走后,他先是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而后挣扎着用手撑地站起跟了过去,途中有人拉他或推他,他全似行尸走肉一般无所反应,直到最后停在急救手术室前,亮起的红光落在他肌肉颤抖的脸上,他才渐渐恢复知觉,低下头无言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