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说:“把贺羡棠放了,这期间我来换她。只要她没事,你不用走偷渡路线,可以从西九龙出境。沈万州,念在兄弟一场,我保你平安到瑞士。”
沈万州“呵”了声:“这婆娘这么重要呢?”
“得罪贺家没好处。”
沈万州沉思片刻:“说的也是,那你过来吧。”
这时海面上忽然刮起一阵狂风,把贺羡棠眼睛上蒙的黑色眼罩吹走了。风大雾大,她眯了眯眼,扭头看沈万州,他没在意这点小事情,直勾勾地盯着沈澈。
不远处有一只打开的皮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美金。
贺羡棠忽然想明白了。
沈万州要的不是钱!他勒索的必然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上亿的现金,是个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沈澈自己带不来!
他的目的只是把沈澈引来。
他要沈澈死!他想把沈澈丢进海里喂鱼。
贺羡棠猛地抬眸,沈澈离他们不过十几米的距离了。
心脏在胸腔中重重跳动,贺羡棠嘴唇无声翕动着,讲“别过来”,沈澈却没看她,一步步走的极稳。
五米内了。尽管大雾,这也是一枪毙命的有效射程。
不要,不行,别过来。生死一线的恐惧让她完全发不出声音,心脏快要跳出来,贺羡棠能感受到沈万州的手指已经扣上扳机。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
沈万州扣扳机了。
要死翘翘了,贺羡棠心想,希望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等了两秒,预料中的枪声没有响。
贺羡棠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嗡嗡地响,她试着睁开眼,紧接着忽然被沈澈抱住,滚到一旁的海滩上,这处海滩全是礁石,她胳膊蹭破皮,手肘上火辣辣的疼。不过没心思管这些了,贺羡棠听见警笛的声音。
她扭头想去看沈万州,被沈澈捂住了眼睛。
温热粘稠的液体溅到脸上,是血。
贺羡棠嘴唇抖了一下,坚持拉开他的手,看见沈万州倒地的尸体。
他的小腹上插着一把匕首,是自杀的。
沈万州的枪有问题,在没有射出子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他和他父亲从前做的那些事情,如果一桩桩一件件被翻出来,终身监禁是板上钉钉了。
“没事了。”沈澈解开她手腕上的麻绳,哄她,“没事了。”
劫后余生,贺羡棠压抑一整晚的情绪忽然随着这声哄而爆发了,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用力推开沈澈:“滚啊!”
沈澈被推的愣了下。
“都怪你!”贺羡棠手指伸入发间,崩溃地向后扯了下,“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被绑架,我真服了!跟你结婚五年,天天对着一个不会说话不会笑不会回应的人机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决定要离婚开始新生活了,又被你堂弟绑架!”
“我从成年以后,生活里每天都是你!天天想着你暗恋你,结了婚又他妈的天天想法设法让你喜欢上我,谁知道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家里还那么复杂,争权的争权,出轨的出轨,搞私生子的搞私生子,还有光明正大绑人的!在我面前自杀的!你们活都这么糙吗?!我烦透了!沈澈!你和你的家人能不能都离我远一点!”
她情绪在崩溃边缘,沈澈想去扶她,被她一把甩开,然后自己踉踉跄跄地走了。
崎岖不平的海滩,高跟鞋不好走路,她走了一段,差点崴到脚,干脆把鞋子踢了,光着脚走。
警署司的人围过来处理现场,警车的灯也打开了,红蓝光闪烁刺眼,几辆黑色轿车赶到,“刺啦”一声,猛踩刹车,轮胎在路上划出很长一道黑色痕迹。
车上冲下来几个年轻男女,赵珩跑的比贺少川都快,一把捏住贺羡棠肩膀,翻来覆去地检查:“你没事吧?冚家剷!沈家都是一群疯子!”
沈澈看着两人叠在一起的背影,手指关节被捏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19
第19章
贺羡棠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靠在Mia怀里,仰着脖子让医生处理伤口。
“还有哪里受伤吗?”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或者想吐?”Mia牵着她的手。
贺羡棠只是摇头。贺少川就说:“让她安静一会儿吧。”
月亮出来,雾散了。警署司的人处理沈万州的尸体,用一个黑色袋子套上搬走,有人负责联系家属,海水涌上岸,很快就把那大片刺眼的血色冲的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贺少川打发走周聿安和叶微,点支烟说:“别看了,人各有命。”
他盘算给贺羡棠安排一位心理医生。这么大的事,再好的人都该有心理阴影了。
贺羡棠轻轻摇了下头,她没有那么脆弱。出身贺家,她见的善与恶都比平常人更多也更纯粹,甚至有些人有些事也不是仅用善恶就能说清楚的,不管人性还是生意上的灰色地带,她也都接受良好。
她只是在想,沈万州的枪为什么没有响。
那里面是有子弹的,贺羡棠听见上膛的声音了。
整件事情的发展都好顺利,好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操控一切。
那个她以为是蛇头的人呢?
贺羡棠回头,频频去找。医生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夹着棉花球的镊子一抖,蹭到伤口,她啊了一声,声音不高的,不远处一直在打电话的沈澈却回头了。
四目相对,贺羡棠冷冷地看着他。方才一通发泄用光了所有力气,她的情绪落下去,无喜无悲。
沈澈挂断电话朝她走来。
贺羡棠实在疲倦,想回车上休息,刚转身,被沈澈攥住手腕,他掌心很热,带着层湿漉漉的薄汗。
原来他也会紧张。贺羡棠想。
月光倾泄,海水一浪卷着一浪。风轻浪缓了,于是沉稳的声音也能听的清楚。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他道歉的话讲的利索,贺羡棠却听不出什么歉意。久居高位,连说“对不起”都有种格外矜贵的气质。他是过错方,但不是低头的那一方。
“你早就知情。”贺羡棠盯着他,用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问,“你想过他会自杀吗?”
沈澈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当初会选择贺羡棠作为联姻对象,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她足够聪明,聪明人之间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Mia听的云里雾里,能感觉出来这事没那么简单,不只是沈万州为了钱铤而走险,背后估计和沈家这些天的明争暗斗有关系。她聪明一点,没说话,想把沈澈丢海里喂鲨鱼。
赵珩轻轻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啊?这都什么跟什么?”
“傻子。”贺少川评价。他一手拎着赵珩一手搂着Mia,上车。临走前狠狠剜了沈澈一眼,拿他妹妹当诱饵,这笔账他早晚跟他算。
但现在总要给他们俩一点时间,把话都说清楚。无论决裂还是和解。
医生也被贺少川支走了。
贺羡棠现在根本不想和沈澈独处,她也想走,却被沈澈牢牢攥着手腕,力气大像是要捏碎她的腕骨。
“去医院检查下吧。”贺羡棠的脖颈很漂亮,修长白皙,像白天鹅。突然多出来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他看着刺眼,又担心是不是还有什么伤口,滚在礁石上那一下,纵使他护着,也摔的不轻。
“不必。”贺羡棠说,“你放我走。”
“你没别的问题了吗?”沈澈问。
贺羡棠累极了,消极对待:“没有。我不怪你,好吗?放我走吧,我困了。”
“那我有话要讲。”沈澈说。
下一秒贺羡棠被他不由分说地扛在肩上,往迈巴赫的方向走。
贺羡棠瞪圆眼睛,不可置信,沈澈也会干这种事?像个流氓。
愣了两秒,贺羡棠开始挣扎,蹬着腿骂他“混蛋”,毫无作用。她被扔进车里,天旋地转,“哐当”一下,因为惯性向后倒,却没有感受到疼痛——沈澈护住了她后脑勺,才没磕到车窗上。
贺羡棠不领情,骂他:“滚啊!混蛋!你放开我!混蛋!沈澈,我叼你老……!”
她手脚并用地挣扎,却被沈澈轻而易举地压制住。
“你还会骂脏话?”
有些惊喜。沈澈盯着她一张一合、嫣红的唇瓣,俯身,堵住那张嘴。
沈澈从不强迫贺羡棠,这是第一次。他咬着她的唇瓣,用牙齿磨,然后吻的很深,像是要憋死她。
贺羡棠躲不开,闭着眼不停打他,因为角度和姿势的限制,也不顾打到哪踢到哪了,总之只有能动作就往他身上招呼。
足足过了一分钟,沈澈才在憋死她之前放开了她,一时间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贺羡棠调整了下呼吸,二话不说一巴掌就甩过去了,她根本没收着力,沈澈脸上很快浮起一个红彤彤的掌印。
司机在外面都听到了,爽脆的一巴掌,沈大少爷哪挨过打,更别说挨女人的打。这根本不是他能听的,于是走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