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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办?我爹是奸臣_王廿七【完结】(184)

  说到激动处,虞侯本就煞白的脸上血色全无。

  侍女将案上的青瓷兽炉打开,往其中添了一勺香粉,端到虞侯近前,熏了盏茶功夫,才缓过一口气来。

  虞侯摆手让高泰速去交办。

  厚底靴子在木质的地板上踩出急促的橐橐声,另一名手下匆匆进屋:“侯爷,宫里的消息……”

  虞侯微惊,纪莘是凌砚的儿子?凌砚怎会有个儿子?还考中了进士?

  手下道:“这家伙是个愣头青,居然直接敲登闻鼓,现在全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陛下震怒,下旨要亲自为凌砚平反。”

  虞侯道:“把高泰叫回来!”

  高泰匆匆赶回,他显然已经听说了纪莘击鼓鸣冤的事,脸色比虞侯好不到哪去。

  他对虞侯解释道:“当年乔爷命我将凌砚的儿子掳走,关在慈儿井中,后来又说上头改主意了,决定撕票,我那日忙着踩盘子,打发手下一个崽子去处理干净,现在想来,定是此人贪财,偷着把孩子给卖了。”

  虞侯气得两手发麻颤抖,剧烈地咳嗽起来。

  侍女再次点燃熏香,为他抚胸拍背,缓过一口气来。

  虞候咬牙道:“你们黑虎会是草台班子吗?!”

  高泰:“……”

  他一时竟不知道这话是在骂黑虎会还是在骂草台班子。

  “我与你们乔爷满打满算认识不到十年,你告诉他,十三年前的官司要我来给他擦屁股,不合适。”虞候道。

  “侯爷。”高泰一脸为难道:“您跟乔爷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啊。”

  虞侯边喘边道:“那就告诉乔爷,关停齐州所有海贸生意,抚恤好涉事堂口的家小,拿出足够的诚意给官府上供吧。”

  “可……这条线占利润的大头。”高泰道:“而且交不出货,是要支付罚金的,这是一笔巨款。”

  “那就抱着银子等船翻。”虞侯道。

  “那不能。”高泰道。

  “这不能那不能,你们当我是撒豆成兵的神仙?”虞侯道:“事已至此,只有壮士断腕,丢卒保车,别无他法!”

  ……

  平安带着小纪师兄的全部户籍资料、养父母的口供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这对夫妇一个真心,一个假意,两头使劲,远比一条心的更难对付,他应尽浑身解数才拿到纪秀才的口供。

  纪秀才也说了实话,哪里是“抱养”,纪莘是他花了五两银子从私牙手里买回来的。

  所谓私牙,就是未经官府认证的“黑中介”,私牙手里的孩子,通常已经倒过几手,并要求买家不问出处、钱货两讫的。所以即便找到当年的私牙“张老六”,也很难找到第一个掳走纪莘的人。

  不过他已将此事上报顺天府,顺天府会行文当地官府,能抓几个算几个。

  陈琰夫妇听说儿子从北镇抚司借人,大闹炒米胡同,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想好好教育一番,都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

  “平安,低头看看你这身官袍,你是文官,怎么能带着厂卫去抄家呢?”陈琰道。

  “这好像不是重点。”林月白小声道。

  “……”

  “平安,你爹官越做越大,倚仗身份去欺负良善百姓是红线,绝不许碰……”林月白又自言自语道:“虽然买孩子的也不算什么良善。”

  “……”

  陈状元重新组织语言:“但你胆子也太大了,上次二师祖教导你的话全都忘了,大雍立国近百年,权势最大的首辅也不敢随意调遣锦衣卫啊。”

  平安目光直打飘,小声解释:“不是调遣,是借用,我给了出场费的。”

  “你……你还给钱了?!”陈琰差点破音。

  “佣徒鬻卖之道,论其功以偿其值。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平安小声咕哝。

  “大点声!”

  见老爹都发火了,平安低赶紧认怂:“我错了。”

  陈琰冷笑:“你错了,你下次还敢。”

  “不敢了。”平安道。

  陈琰叹一口:“这几年真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去把《中庸》第 二 章带注抄十遍,再来告诉我什么叫君子守中。”

  “哦……”平安像只被掐住脖颈的小冻猫子,怂哒哒的转身要走。

  “老师。”纪莘就住在前院,隔着书房几步远,听到声音,撑着虚弱的身体敲门进来。

  陈琰将那沓文书藏进抽屉里。

  林月白道:“还发着烧呢,怎么起来了?”

  “老师,是我让平安去纪家的,您不要怪他。”纪莘道。

  陈琰啜一口茶压了压火气:“我不是为这一件事骂他。”

  平安小声对纪莘道:“我爹跟我翻旧账呢。”

  陈琰瞪眼抬手,平安撒腿就跑。

  “你再另写一篇《悔过书》,不少于八百字,写不完不许睡觉!”

  第151章 小陈大人,注意官仪。……

  夜已经深了,平安还在书房里声情并茂地念他的检讨书。

  “盖闻圣人有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然余之过也,非一时之失,乃积弊已久,根深蒂固,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千头万绪,难以厘清。余夙夜覃思,扪心自问,究其根源,探其本质,寻其因果,察其始终,终觉吾之过也,实乃吾之过也。"

  陈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平安突然提高了声音:“嗟夫!”

  把陈琰吓了一跳。

  平安赶紧把音量调小一点:“嗟夫!吾之过也,非但害己且亦害人,非但害人且亦害群,非但害群且亦害国。余思之愈深,愧之愈甚,悔之愈烈,痛之愈切,悔过之心亦数倍于常人,此乃余之所长,理应褒扬。

  “何以改之?唯有洗心革面,夙夜自省,如有再犯,甘受重罚,谨此悔过,伏乞宽宥。景熙八年三月十六日,不孝儿陈平安顿首。”

  陈琰皱眉:“写了些什么东西?”

  絮絮叨叨,啰啰嗦嗦,空洞无物,冗长繁复,就这样凑满了千余字——倒是多写了二百。

  平安:??

  不够深刻吗?

  “敢不敢拿给你大师祖看?”陈琰问。

  平安摇头:“那不敢。”

  陈琰白了他一眼:“先去睡,明天再重写一份。”

  “哦——”平安耷拉着脑袋准备出去。

  “平安。”陈琰叫住了他,从抽屉里取出纪秀才的一沓口供,翻出一页:“怎么会有一份‘绝义书’?”

  虽然律法上不支持父母子女断绝关系,但凡事总有例外,譬如儿子犯了死罪,父亲可以写下“绝义书”,公开表态划清界限,然后让家族削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连坐,当然,能否避免,也要看官府如何判断。而父母“不慈”,随意断绝与子女的关系,也会受到舆论的批判,损害家族声誉,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主动写这种东西。

  平安这是把纪家所有争夺养子的路都堵死了。

  平安解释道:“是纪秀才自己写的,我没逼他。”

  “你也没骗他?”

  “嘿嘿。”平安心虚地笑笑。

  “先不要让你小师兄看到。”陈琰道。

  “为什么?”

  “养父母毕竟对他有救命之恩。”

  平安不敢苟同:“我还是希望小师兄能认清现实,纪秀才只是想买个男孩儿,可能是小师兄,也可能是其他被拐卖的孩子。如果是过继族亲的孩子,或是打听到谁家养不起的孩子,那也就罢了,可偏偏要去找私牙买。

  “依照国律,买卖良人为奴婢、妻妾、子孙者,均视为犯罪,主犯重判,买主也要杖九十、徒三年。为什么要这样立法?因为买卖互为因果,想要孩子、妻妾就都去买,何愁人贩子不猖獗?

  “我本来还想把他送到顺天府呢,看在他们养大小师兄的面子上,才只是吓唬吓唬。”

  陈琰怔了一怔,好像不久前还是个只会捣蛋的小豆丁,不知不觉就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哦,其实小豆丁的时候也不缺主见。

  “你说得不无道理。”陈琰道:“爹的意思是,你小师兄已经够苦了,眼下也只是找到了舅舅,生身父母还没有音信,这般轻易地就被养父母抛弃,让他如何承受?”

  平安想了想:“也对,我先不告诉他,等凌大人官复原职,回京来接他的时候再说。”

  “正是这个道理。”陈琰道。

  “爹,小师兄的生父母没有音信,是什么意思?”平安问。

  “其实从纪莘在吏部调查他父母身份的第二天,你二师祖陆续发出了三封书信,用最快最稳妥的驿路递送到芩州。”陈琰道。

  平安皱眉:“都没有回信吗?”

  陈琰点头道:“石沉大海。”

  平安有点慌。

  “这件事也先不要告诉小纪,他若不是身上带伤怕延误行程,可能已经在去岑州的路上了。”陈琰道:“听说锦衣卫已经派出了三太保和六太保,希望事情还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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