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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办?我爹是奸臣_王廿七【完结】(224)

  “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赵祭酒脸黑得像锅底。

  这时一个被黜落的监生站出来,小声说道:“我等只是想知道,若说吴师兄此前运气不佳也就算了,为什么陈平安连文章不能成篇,却可以考中第二?”

  赵祭酒反问:“谁说他不能成篇?”

  “他自己说的。”

  “他让你跳河你跳不跳?”赵祭酒反问。

  “我……”

  赵祭酒冷哼一声,令人将吴监生和陈平安的文章张贴出来。

  “那个谁,你过来念!”赵祭酒道。

  “那个谁”正是他刚刚在考场上斥骂责罚的监生,文章写得狗屁不通,带头挑唆闹事声音最大,以为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去,其实监丞早将这几个人的名字记下来了。

  此人站出来,硬着头皮念完了四篇文章,众人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已有部分监生打起了退堂鼓。

  读书读到这个份上,即便写不出好文章,鉴赏能力总还是有的。

  这时又有一人站出来:“大人在科试之前特意见过陈平安。”

  言下之意,赵祭酒有泄露考题之嫌。

  赵祭酒一股怒火窜上来,极想把此人揪出来扔到绳愆厅好好收拾一顿,但是不行,因为此人是徐谟徐阁老的长孙徐锡亮。

  早闻徐阁老“赖账阁老”的称号来源于陈平安,作为深受祖父看重的好大孙,在这种时候捅刀子也不稀奇,甚至带头挑事的监生,也有可能是他授意的。

  赵祭酒正有些为难,有人说了句:“陈平安来了!”

  便见一个少年排众而出,努力压制着目光中的兴奋和新奇,先给祭酒大人行了个礼。

  平安今天懒得出门,只派冬青过来帮他看榜,原本在家里研究押题呢,听说国子监有瓜,还是关于自己的瓜,快马加鞭就赶来了。

  赵祭酒正色道:“你来的正好,对于你的这篇文章,徐锡亮存有疑虑。”

  徐锡亮毫不畏怯,将刚刚的疑问又说了一遍:“科试之前,陈监生为什么单独去见赵祭酒?”

  平安上下打量着他:“你叫徐锡亮?”

  “正是。”徐锡亮昂首看着他。

  平安似笑非笑道:“国子监也是官署,你得对我行礼,称大人。”

  第183章 愿赌服输吧。

  “你……”徐锡亮冷着脸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不想知道,但你长得跟你祖父实在太像了。”平安道。

  徐锡亮倨傲道:“知道还敢这般嚣张,我的礼你受得起吗?”

  吕阁老是老来子,双亲已经近百岁了,迟早是要回去丁忧的,在徐锡亮眼里,他祖父几乎已经是首辅了。

  平安道:“《会典》说我受得起,我便受得起,你不守规矩,我就参你祖父一本治家无方,反正你祖父被参也不是第一次了!”

  徐锡亮脸上转作青白之色。

  两人相互对峙,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满院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了。

  最终,徐锡亮败下阵来,极其敷衍地拱了拱手,闷声道:“陈大人。”

  “哎!好后生!”平安朗声道。

  监生们窸窸窣窣地开始窃笑,赵祭酒掩口干咳一声,旋即又恢复了一脸肃容。

  徐锡亮比平安大了整整十岁,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在考前单独见祭酒大人?”

  “自然是谈论公事。”平安道

  “你有什么公事可谈?”徐锡亮问。

  平安眉毛一挑:“你算哪根葱?我有什么公事,需要向你汇报?”

  “我算……我……我只知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你考前单独见主考,怎么证明自己没有舞弊?”徐锡亮反问。

  平安不温不火地回答:“我问心无愧,为什么要证明?倒是你,说我与祭酒大人营私舞弊,有何凭证?”

  “是你上个月自称不会写八股文,许多人都听见了。”徐锡亮道。

  平安道:“八股文需要学很久吗?不就是六段八个排偶句,随便填一填吗?我大师祖说了,八股是表,学识才是里,只有你这种脑子不灵光还不肯下苦功的半瓶醋,才需要积年累月地研究格律。”

  “你敢骂我?!”

  “骂得就是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赵祭酒眼见日头高悬,两人吵个没完没了,便对徐锡亮道:“徐监生既然说本官有营私之嫌,不如这样,本官为你二人加试一场,尔可愿意?”

  徐锡亮道:“加试可以,但学生又没有嫌疑,且已通过了科试,为什么要让学生一起考?”

  赵祭酒冷声道:“你乃本次考试的孙山,正好做个对比,若陈平安连你都考不过,本官可以当场将他黜落,并上本请罪。”

  徐锡亮感觉被捅了一刀,还捅得很有道理。

  他咽下这口气,权衡了片刻,回答道:“学生愿意。”

  赵祭酒又看向平安:“你呢?”

  “我本来不该自证的,但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他玩玩。”平安又问:“但丑话说在前头,若徐锡亮考不过我,是不是该追究他诬告诽谤之罪?”

  赵祭酒颔首道:“诬告者反坐,徐锡亮,你可要想好?”

  徐锡亮思索片刻:“学生想好了,但公平起见,题目不能由祭酒大人您出。”

  “可以,”赵祭酒道,“你来指定一人。”

  徐锡亮目光扫过赵祭酒身后的几位官员:“孟司业吧。”

  台下一阵唏嘘——孟司业,国子监公认的出题鬼才,常因出题思路过于清奇,导致大片监生拿不到积分——徐锡亮这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节奏啊。

  徐锡亮做出这个决定后也有一些后悔,不过转念一想,孟司业的题再难,也跑不出四书五经的范围,他就不信了,他三岁开蒙,寒窗苦读二十年,还考不过一个十三岁的陈平安吗?

  书吏搬来桌椅摆在敬一亭的屋檐下,铺纸研墨,孟司业坐下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提笔在纸上用大字写了个题目。

  书吏举起题目展示给众人看,只见纸上写着:大学之道,天命之谓性,学而时习之,孟子见梁惠王。

  满场哗然。

  徐锡亮险些惊掉了下巴:“怎么能这样出题?”

  孟司业道:“每一句都是出自‘四书’,怎么不能这样出呢?”

  赵祭酒也有些惊奇,孟司业显然在刁难他们,这四句取自《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将每本书的首句并作一题,如果将寻常截搭题比作牛唇对马嘴,这道题就是一只四不像的山驴子。

  但他也很好奇这两人会如何作答,于是干咳一声道:“已经接近正午了,作文时间太长,你们只需要破题即可,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过来答题吧。”

  两人分坐桌案两侧,书吏给他们分发笔墨,点燃一支线香。

  平安略思考片刻,就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然后百无聊赖地等徐锡亮动笔,期间还对对方施展胸有成竹的王者蔑视。

  徐锡亮额头见汗,渐渐沿着鬓角滴落在答题纸上。

  线香渐渐燃尽,他依然不得要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试卷被人收走,只得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陈平安只是胡写一通。

  监丞现场公布二人的答案:“徐锡亮:白卷。”

  围观众人并不意外,因为大多数人也想不出来,该如何在两句话之内高度概括四本书的核心。

  监丞又道:“陈平安破题:道本乎天,内修而廷献也。”

  极静的院子里又是一片哗然。

  这句话的意思是:道的本源是自然,人通过不断的修习,才能将“道”贡献于国家。

  “大学之道”是纲领,“天命之谓性”为本体;“学而时习”是内修,“见梁惠王”为外用。不但一一对应,还能串联成句,立意堂堂正正。

  如此惊人的概括力,如此敏捷的才思,说陈平安营私舞弊鬼都不信!

  鬼都不信!

  众人突然倒戈,纷纷指责起挑唆事端的几个监生来。

  几个被“检举”出来的监生纷纷狡辩道:“我们只是存有疑惑,来向祭酒大人请教,没有闹事的意思。”

  监丞命皂吏将其扭送到绳愆厅,严惩不贷。

  几人一边被拖走,一边疾呼道:“大人,大人冤枉!徐公子救我们啊!”

  徐锡亮脸色煞白,低着头不敢说一个字,豆大的汗珠将衣领都浸湿了。

  “徐监生。”平安道:“愿赌服输吧。”

  赵祭酒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徐锡亮,分明已经给过他多次机会了,非要闹得这么大,一点余地都不留。

  “报送顺天府的考生名单送过去了吗?”赵祭酒问。

  孟司业答:“刚送出去不久。”

  “追回来,徐锡亮诽谤本官,诬告同窗,现将其黜落,不得参加乡试。”赵祭酒道。

  孟司业应一声,立刻派人去追。

  赵祭酒又宣布,今日在此闹事之人,罚抄一遍《大诰》,一遍《会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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