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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办?我爹是奸臣_王廿七【完结】(238)

  “父亲。”陈琰深深一揖。

  陈老爷做官久了,虽然还是起不来床,却也学会了说场面话,什么“都是圣上信任、同僚抬爱,一定要尽职尽责,为朝廷分忧”云云,简直信口拈来。

  众人交口称赞,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呸,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一阵秋风卷着树叶穿透胡同,陈老爷招呼众人快快入席。

  ……

  直到夜幕降临,宾客散尽,陈琰靠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向妻子告状,谁谁谁极爱灌人喝酒,讨厌极了。

  内宅也刚刚摆过一场酒席,院子里乱糟糟的,身边没人伺候,林月白扶他坐稳,起身去外面催问醒酒汤。

  房门开着,平安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

  陈琰醉眼迷蒙,朝平安招了招手。

  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为父我刚刚眯了一下,做了个梦。”

  “什么梦?”平安好奇地问。

  陈琰却不肯说,只是揽住他的肩膀道:“爹要谢谢你。”

  平安嫌他一身酒气,挣扎道:“陈阁老,您喝多了,都说醉话了。”

  “没喝多,我酒量好得很。”陈琰接着刚刚的话说道:“儿啊,从你偷藏爹的考牌,到鼓励爹为孟婉翻案,这些年你在忙些什么,真当我看不出来吗?”

  平安浑身一僵,目光开始漂移,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什么跟什么呀……”

  陈琰笑道:“你怕你爹成为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对不对?”

  平安矢口否认:“绝无此事!”

  陈琰喝多了酒,话也跟着多起来:“你放心,你爹虽然相貌英俊,才具出众,表里不一,具备做奸臣的一切条件……”

  平安皱眉咋舌,老爹这家伙,对自己的认识还挺准确。

  “但天理良知是爹的底线,只要守着这条底线,就做不出祸国殃民的事来。”陈琰道。

  “我知道。”平安轻声道。

  陈琰吁一口气,又道:“至于会不会成为罪人,只有老天知晓了,大丈夫俯仰无愧于天地,千秋功过交给后人评说吧。”

  平安沉默良久,道:“爹,你不会成为千古罪人,还有大师祖、二师祖、小叔公、郑先生,你们都不会,平安长大了,平安会保护你们……”

  话音刚落,却见老爹靠在床架子上,睡着了。

  林月白进来时,平安已经把老爹放倒在床上,脱去鞋袜,盖好被子。

  九环放下醒酒汤,转而去打水。

  “我来吧。”平安说着,将干净的帕子浸湿,帮老爹擦脸擦手,又亲自去换一盆热水给老爹泡脚,不肯假手于人,说要尽孝道。

  九环不禁感慨:“安哥儿真的长大了。”

  话音刚落,陈琰便从昏睡中弹跳起来,洗脚水溅了一地。

  平安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林月白在一旁打趣:“儿子懂事伺候你一回,看把你激动的。”

  陈琰的酒劲一下子醒了:“能不激动吗,这么烫的水!”

  ……

  陈琰入阁后,平安一改往日的高调,清清静静地读起书来。

  他知道老爹打破了常规的晋升节奏,极易受人嫉妒排挤,会经历很长一段不太好过的日子。

  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尽量不添麻烦,把心思放在了争分夺秒“逃离国子监”的大计上。

  不知多少次晨光初透的时候走进学堂,完成一天的学业,又踏着西斜的日影回家。

  时间仿若静止却悄悄流逝,不知不觉,又是一度春秋。

  内阁有些不成文的陋习,末位的阁员姿态要低,尤其是对首辅,偶尔的端茶倒水打帘子免不了。

  不过陈琰作为郭恒的学生,年纪又轻,这些本就应当应分的,他又素来言行谨慎,对另外两位阁老以后学末进的姿态虚心求教,对下属则轻易不发表看法,不听取任何意见,只在该做决断时果决地做出决断。

  如此一来,三位阁老觉得他恭谨持重,下面的人却摸不清他的脾气秉性,即便他如此年轻,也不敢轻易冒犯。

  向上守分寸,向下树威严,加之郭恒的有意栽培,陈琰在看似伏低做小的处境中迅速成长起来。

  平安经过不懈的努力,如愿以偿的积满了学分,只需在中秋之前参加一次毕业考试,就能离开国子监了!

  监生从入学到毕业,往往需要三到五年的学习时间,而平安从前年入学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两年半,如果刨去他请长假的时间,真正坐监其实只有一年半。

  能在每次考试中拿到优等的成绩,没有一次失误,打破了国子监施行积分制以来肄业出学的最短记录,让众监生瞠目结舌——这家伙到底在急什么?

  平安急什么?当然是自由啊!

  他通过了毕业考试,兴冲冲地拿着自己的所有材料,去敬一亭办理离监手续。

  赵祭酒和两位司业都很欣慰,纷纷称赞他刻苦好学,还在他的考评文书上写了“明敏”二字——这是相当高度的评价。

  赵祭酒道:“平安啊,有志不在年高,你虽刚刚成童,聪明颖悟却远超常人,实乃国子监诸生之表率。昔日文襄公十八岁入仕,终成一代名臣,今观尔之才具,不在其之下啊。”

  平安嘴上说着谬赞,心里在想,文襄公入仕跟他有啥关系,他还小,还有一年半才参加会试呢,辛苦读书这么久,趁着中秋节给自己放个小长假不过分吧。

  到时候,博兼堂的小伙伴们都会放假,可以呼朋引伴放肆玩,清儿也快回京了,他正打算糊一个生肖虎头灯笼送给她呢!

  想到此处,平安道嘴角都压不住了,腿脚不受控制地往外出溜。

  赵祭酒见他越溜越远,忙对他说:“别着急走,还有一份文书没签呢。”

  平安回过神来,只见赵祭酒又签了一道文书给他,平安接过来一看——监生陈平安历事勘合。

  平安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继续往下看:

  第一页记录着他的籍贯、年齿、相貌、入监时间、坐堂修业情况、某年某科累计积分几何;

  第二页是历事衙门、历事期限、考语内容、综合等第;

  第三页是国子监复核意见,监内评语,准否出堂铨选;

  第四页则是候补说明、吏部拟受官职等。

  除了第一页,其他填写处都是空白。

  “这是怎么东西?”平安一脸错愕。

  果然是“优等生”,两耳不闻窗外事,孟司业十分耐心地对他解释道:“经过朝廷决议,国子监在积分制的基础上,增加历事制,你须拿着这道文书,去吏部等候分派,然后去某一衙门听差历事,为期六个月,凭这份考评表方能毕业。”

  “什么时候的事?”平安问。

  “上个月。”孟司业道。

  “……”

  “如果我不去,会有什么后果?”平安试探着问。

  “嗐,正要告诉你历事考评的重要性,评为上等可以毕业候缺;中等则需要延长历事时间;若是不去,自然被评为末等,取消学分,重新回来坐监。”孟司业道。

  平安仿佛一颗被雷劈了的茄子,外焦里嫩地愣在原地。

  赵祭酒和蔼地笑道:“横竖只有六个月时间,要好好表现,继续给国子监争光哦。”

  第195章 听说你要找我理论?

  所谓历事,就是实习,考试合格的监生要听从吏部的分配,去任意一个部门参与实务,积累从政经验,才能有资格从国子监毕业,可以选择继续考科举,也可以参加铨选,直接成为一名正式官员。

  平安不觉得这个制度本身有什么问题,可问题在于,偏偏颁布在他“逃离国子监”计划完美落地的一个月之前。

  只差一点点就跑了,这不是明摆着在针对他吗?

  平安憋着一股气回到家,跟谁也不想说话。

  林月白关心地问他出了什么事,平安只说被人做局了,要找老爹算账!

  谁知陈琰今日当值,宿在内阁值庐,以备夜间应召。平安一口气憋着没地儿出,便去缠磨娘亲:“能不能管管您男人,全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都用在您儿子身上了。”

  “你确定是你爹的主意?”林月白反问。

  平安咬牙道:“必然是他!”

  林月白颇觉好笑:“你是不是想多了,你爹岂是以权谋私的人,不惜改变制度就为了栓着你,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

  平安道:“可这对于朝廷来说,也是一件有利的事啊。”

  林月白反问:“那还有什么好说呢?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你爹为了栽培你一个,煞费苦心,调动京中所有衙门,让全体监生陪跑。儿啊,你觉得你爹一个普通阁员,能决定这么大的事?”

  “……”

  平安脑子里的加载圈转啊转:“好像不太能。”

  林月白但笑不语。

  平安甩甩头,他觉得不能再跟娘亲聊下去了,免得被人卖了还倒帮人数钱,他可不做这种事,他要跟当事人好好理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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