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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办?我爹是奸臣_王廿七【完结】(8)

  娘亲把东院的东厢房腾空,置了一排低矮的格架专门放他的玩具,地上满铺地毯,余下几面白墙可以随意图画,只在每年过年时重新粉刷,他都画习惯了。

  “平安。”陈琰叫他一声。

  平安回头,手里抓着毛笔,满脸都是墨迹,龇着一排小白牙笑问:“爹,你猜我画的是什么?”

  陈琰:……

  “快猜快猜。”平安催促。

  “是隔壁园子里的草木。”陈琰咬着后槽牙。

  “猜对啦!”平安道:“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陈琰:……

  他突然觉得向妻子低头认个错也不是什么难事。

  平安走到远处看看,然后拉着陈琰的手:“爹,我画得不好,您快帮我改改。”

  陈琰缓缓吁出一口气:“画的很好。”

  “不好不好!”平安将沉重的砚台端起来,颤颤巍巍递给他。

  陈琰怕他将墨汁泼洒一地,皱着眉抢到手里:“别胡闹了。”

  平安道:“娘亲每天跟我一起画画,还教我写字,从不说我胡闹……”

  陈琰:……

  他端着砚台来到墙壁前,用毛笔蘸饱了墨,寥寥数笔,便将那一团涂鸦修改得栩栩如生。

  平安连连称赞。

  “爹爹真厉害!”他指着墙壁的空白处:“再画一个我!”

  陈琰又按照他的要求画了一个扎着鬏髻的小童,挥舞着小手正在扑蝴蝶。又在一旁题字:“疏一径深,花落未成阴。儿童急走蝶,飞入菜花无处寻。”

  陈琰潇洒地将笔一丢——他可不是容易中激将法的人,他只是喜欢在墙上作画。

  平安满意地欣赏了很久:“爹爹,教我画画吧,哪天咱家没钱了,我还可以卖画为生。”

  陈琰:……

  “轮到你卖画、做木工的地步,咱家肯定不止没钱那么简单。”陈琰将赤着脚的娃拎到椅子上坐好:“袜子呢?”

  平安摇头:“不知道。”

  寒从足下起,时人无论冬夏都会给孩子穿鞋袜。恰好阿祥进来,陈琰叫他再找一双袜子来。

  “半天丢了七双了。”阿祥道:“大少爷,您丢到哪里了呀?”

  “真不知道。”平安道。

  阿祥无奈摇头,对陈琰道:“大爷,县衙来人了,说新来了一筐上好的葡萄,请您去尝尝。”

  陈琰早有预料,孙知县必定会对自己错过科试的事表示关心。

  大凡做地方县令的,多多少少都会笼络当地成绩优异的后生俊彦,所谓烧冷灶,当然要趁对方还没得势的时候。

  以陈琰的才学,中举和及第只是时间问题,加之陈琰的老师是如今已调任都察院,前途远大,这些都是现成的官场人脉,只要孙知县不傻,一定会摆出一副前辈提携后辈的姿态对待陈琰。

  而对陈琰来说,族人世代在盛安县生活,要想安居乐业不受侵扰,与父母官搞好关系也极为重要。

  两人的交情在这种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换中建立起来。

  陈琰看一眼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小脚,吃着玉带糕的平安,放在平时他或许会委婉推辞,可是今天他忽然很想去,这位孙知县为官如何他不评价,但他有个很特别的才能——他家里养了八个孩子。

  八个。

  陈琰简直不敢想象,这家里有八个陈平安会是什么血腥场面,因此今日看向孙知县的目光,甚至带着点钦佩。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他相信这位过来人必定有经验可以传授。

  孙知县被他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切入主题道:“彦章,我知道你沉得住气,可凡事过犹不及,科举这事宜早不宜迟,别拖到最后落得本官这般,年近不惑,蹉跎半生,还是个七品知县。”

  陈琰言辞恳切:“堂尊两榜进士出身,代天子牧守一县,是数万百姓的父母青天,已令常人望尘莫及了。”

  一番话说得孙知县心中赧然,又无比熨帖,笑了两声,才问起他错过科试的事。

  陈琰也没什么好隐瞒:“说来惭愧,犬子在考试前夜偷藏了我的考牌。”

  孙知县张张嘴,啼笑皆非道:“竟是这个原因,你这儿子够皮的。”

  陈琰苦笑摇头:“是有些顽劣。”

  孙知县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无妨的,小孩子到了某个年纪就是喜欢藏东西。”

  陈琰皱眉:“我怎不记得自己儿时有此癖好?”

  孙知县回忆道:“一般发生在一两岁,你自然不记得。”

  陈琰心想,那大概是自己家的孩子晚熟……

  孙知县道:“说到养孩子,我还真有经验给你参详。这种事越是刻意纠正,越容易适得其反,不要大惊小怪,切勿过多责问,任他折腾,过段时间自然会好。”

  陈琰听进了心里,决定回去后不再提及这件事。

  ……

  陈琰外出应酬,平安就被送到了祖父祖母院儿里。

  赵氏这才得知平安差点挨了打,小两口还闹了别扭,连爹带孩子的都被撵到前院了。

  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好抓过丈夫来埋怨。

  “这也怪我?”陈老爷十分委屈。

  赵氏道:“是谁支使我去向儿媳告状的?”

  “不是,你自己也说这主意可行。”陈老爷道。

  “你不提出来,我哪来的机会说可行?”

  “你……我……”

  平安屏息看着他们,这下可好,祖父祖母也吵架了。

  好在陈老爷没胆量跟赵氏置气,只是和稀泥道:“小两口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我们权当不知道嘛。乖孙,你今天来这儿可什么都没说,记住了啊。”

  平安看看祖母,小心翼翼地问:“祖母,我说了还是没说?”

  “没说。”赵氏瞪了陈老爷一眼,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

  陈琰告辞孙知县,从县衙带回一筐新鲜葡萄,据说是用进鲜船从大泽山运到江南的。

  回到家才得知,妻子得空回了娘家,陈琰心中暗哂: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低头?不可能,他现在强得可怕。

  边往里走,边吩咐阿祥:“将葡萄送到灶房去,取三成用冰盘子镇着,余下的送到林家。”

  阿祥笑了一下,又忍住了。

  “笑什么,孝敬岳父岳母的。”陈琰道。

  阿祥更想笑了。

  平安跟祖父外出闲逛回来,玩了个满头大汗,冰凉的葡萄入口,驱散暑热,沁人心脾,他笑的眉眼弯弯,用空着的一只手攀着老爹的胳膊爬到他的腿上,两条小短腿在桌底晃呀晃。

  “不许抖腿。”赵氏道。

  平安停住片刻,趁祖母看不见的空挡,又晃了几下。

  陈琰只是微哂。

  “比平常的葡萄要好吃,可惜娘亲吃不到。”他咕哝着。

  陈琰笑道:“已经给你外祖父家送过了。”

  平安拍拍老爹的肩膀,小脸写满欣慰:“爹爹愈发懂事了。”

  第7章 犬父呢?

  赵氏作势要打他:“没大没小!”

  平安躲在老爹怀里咯咯直笑。

  这种久违的亲近,使陈琰理解了妻子的用意,自两年前那件命案之后,他争分夺秒埋头苦读,只为在今年的乡试,明年的会试、殿试中取得更好的名次,博一个好前途。

  浑然不觉自己忽视妻儿已经整整两年了。

  孙知县说得没错,自那以后,平安果然没有再藏过任何东西,为表感谢,陈琰亲自从陈老爷的小库房中选出一副米芾的字帖送给孙知县。

  陈老爷诧异:“诶?不是……与我何干?”

  赵氏批了他一笔零花钱,这才怏怏作罢。

  ……

  时人不喜五月,不嫁娶不盖屋,不搬家不砌灶,五月一过,结婚的摆宴的便扎堆起来,陈老爷夫妻俩频繁外出应酬,陈琰需要出门时都会带着平安。

  这天在书铺遇到平州府学的周教授,陈琰上前行礼。

  周教授弯下腰严肃地打量平安,直截了当的问:“就是他偷了你的考牌,害你错过科试?”

  平安巴不得当街找条地缝钻进去,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陈琰只是温和的笑笑:“犬子是有些顽劣。”

  周教授又问:“考试在即,怎么还有时间带着孩子在外闲逛,你家里人呢?”

  陈琰道:“家父家母外出不在,拙荆娘家有事,学生带他出来买两本程文。”

  周教授点点头,似乎对这种“顽劣”的孩子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提醒陈琰,科举这件事最重一气呵成,再而衰三而竭,下个月初二去省城参加录遗,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

  七月初二,嗯,平安默默记在了心里。

  ……

  辞别周教授,从书店出来,平安长舒口气:“爹爹,你老师好凶。”

  陈琰道:“这就觉得凶了,明年去学堂读书可怎么办?”

  平安笑嘻嘻道:“那就不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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