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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赋_任葭英【完结+番外】(137)

  潜伏者躲在暗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院中那抹孤傲的身影。

  但见,沮渠封坛身着素衣,手持长剑,月光下剑光如水银泻地,寒光闪烁。

  其后,沮渠牧犍过来了。父子俩说了会儿话,声音虽极低,却能听到沮渠牧犍说及世子幼时之事。

  如此情形,这世子哪里像是失忆且身子孱弱的模样?

  接到情报后,拓拔月便已确定,沮渠封坛恐怕已恢复了记忆,但他仍然装失忆,避免无穷无尽的麻烦。

  得知此事后,拓跋月本想暂不追究。未想,赵振入府见她,转达了至尊的圣意。

  为让沮渠牧犍服从,也会敲山震虎,拓拔月正好拿沮渠封坛欺君一事,来逼迫沮渠牧犍……

  从别院出来,月明星稀。

  李云洲坐进拓拔月的马车中。

  了却了皇帝吩咐的正事,他方才有心思,与公主谈些私事。

  马车辘辘,车内烛光随之而动,将他的身影映得摇摇晃晃。

  他看向拓拔月,鼓足勇气,道:“我有一事要问阿姊。”

  “你说。”

  “为我赐婚,是你的意思吗?”

  “不是。但至尊问过我,问我对映雪郡主的看法。”

  “好,我明白了。”李云洲颔首,转而怆然一笑,“我以为,阿姊故意惩罚我。”

  “我为何要惩罚你?”

  闻言,李云洲唇上一干,不自禁看向她那两片嫣然红唇。

  不过,现在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像那日那般放肆。

  “也许,以后我没机会再与阿姊说心里话了。你……可否允我说下去?”

  拓拔月心中一跳,他果然要说那些话了么?她不想听,但如果不让他说,恐怕他的心思会愈发逼仄。

  她终于点点头。

  “阿月,”李云洲望着她,“我心悦你。”

  她注意到,他不叫她“公主”,也不叫她“阿姊”。

  “我知道,你会觉得,我对你的感情很荒唐,我起初也不敢相信,可后来我一次次确定,我心上没有别人……”

  说至此,他眼中迸出炽热的光芒,似要将所有的情感都倾泻而出。

  公主端坐于车内另一侧,神色夷然无波,似乎不为之所动。

  半晌,她才微微一笑:“云洲,你愿意跟阿姊说心里话,我也很高兴。只是……”

  她斟酌着言辞:“只是,我心早已有所属,那便是你的兄长,李云从。

  “只可惜,命运弄人,我与他终究是有缘无分。

  “而你,我一直都把你视作亲人。亲人,不比爱侣要好吗?”

  “不好!我不想做你的亲人,”李云洲脸色晄白,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伴你左右多年,难道就抵不过李云从的承诺么?笑话!”

  他越说越气愤:“承诺要护你周全的人是他,但在你身边作伴,保护你的人却是我。他凭什么得到你的心?因为我年长于我?”

  闻言,拓拔月轻轻摇头,目光温柔却带着决绝:“云洲,你方才也说,我们相伴的时间很长。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相伴久长,才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错觉?”他苦笑一声。

  他对她唯命是从,不

  是因为爱?

  拓拔月叹着气:“感情之事,岂能勉强?你应当知晓,真正属于你的缘分,是一位娇美无匹,又深爱于你的女子,她才是能够与你携手共度此生的良配。而我,只是你梦中的一道幻影。”

  这话落到李云洲的耳中,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笑意,那笑中藏着无尽的讽刺与自嘲。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阿姊,是我自作多情,以后再也不敢对你有半分非分之想。”

  言讫,李云从扬声道:“停车!”

  下得车去,他决然而去,再不回头……

  第189章 押解秦王入宫

  推开寝居的门,李云洲心烦意乱。

  一阵冷风夹杂着细雨被卷入屋内,他猛地一颤,满心的烦躁被这寒意凝固了一瞬。

  眼见要入秋了,天气也有几分寒凉。

  静坐了一时,先前那股子烦闷劲又袭上心头。

  他转首看向案几。

  案几上,置着一个匣子,里面装着一条绢帕。

  那一日,他被郡主邀请去始平公主府,给她阿母看病。

  倘若,彼时他没有握住她被风吹落的绢帕,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她方才及笄,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对他有意。

  李云洲的眸光,从匣子转到自己的右手。

  真恨不得宰了它。

  转念一想,他猛地抓起锦盒,把那绢帕一把抓起,使劲撕扯。

  恍惚间,他又觉得,像是在撕扯自己。

  仍不觉解恨,他又从案几一角拿起油灯,阴恻一笑。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阴郁的脸。

  已经皱成一团的绢帕,被火舌舔舐,逐一化为灰烬。

  他心中忽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

  伴随这点快感的,是拓跋月遥不可及的身影。

  一霎,她笑靥如花,和善亲人;一霎,却又运筹帷幄,凛若冰霜。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

  也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才配得到他的爱。

  可是,郡主,是郡主的所谓“垂青”,让他陷入了他本不愿涉足的婚姻,隔在他和公主之间……

  次日傍晚,都官尚书李云从率领着一队吏员,直奔始平公主府。

  明面上,他的身份是都官尚书,掌管军事刑狱,正适合来缉拿赫连昌那个。

  到了始平公主府,吏员们迅速散开,包围了整个府邸。

  旋后,李云从及下官叩门而入,公主拓跋菱步入前厅,问及缘由。

  李云从直言道:“奉旨前来,押解秦王入宫审讯。”

  拓跋菱微微一诧。

  “秦王不在府中,和他的小妾连翠,今日一早便称要去城郊游玩,至今未归。”

  李云从目光如炬,直视着公主,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寻找破绽。

  “公主可知他们去了何处?”

  拓跋菱轻轻摇头,笑容有些苦涩:“我与他二人感情并不欢洽,他行踪向来不向我报说,我怎会知晓?”

  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凄凉,似乎真对赫连昌的去向一无所知。

  李云从心中暗自思量,公主之言未必全然可信,但此刻并无确凿证据,加之他不愿轻易得罪皇族,只得暂且按下心头疑虑。

  “那必是出城去了。叨扰了,公主!”他沉声道。

  他又转向身边的贺赖久:“平城共有十二座城门,一一排查。”

  贺赖久曾是四部鲜卑的副将,近日被调入平城,安置在李云从部下。

  “李尚书……”

  蓦地,拓跋菱怯怯地出声。

  “公主?”

  “秦王他可是犯了事?”

  “谋逆之罪。”李云从淡淡地扫着她,不动声色。

  见她惊慌失措,他忙宽慰道:“此事与公主、郡主无涉,公主莫要惊慌。”

  出了公主府,贺赖久凑近李云从,附耳问:“李尚书,你真相信公主的话?”

  李云从若有所思,轻轻摇头。

  城内,某个幽暗之所,一盏烛光映在壁上。

  赫连昌和小妾连翠正依偎在一处,陷入沉睡之中。

  安顿于此,虽非其本愿,但能暂得庇护,也算幸事。

  门外,夜色如墨,寒风渐起,卷起地上的枯叶,簌簌地往人脸上扑。

  赫连昌的随扈兀颜和蒲察并肩而坐,二人都刮去了络腮胡,与往日大不相同,很难让人一眼认出。

  忽然,兀颜打了个呵欠,眼中满是疲惫。

  蒲察的眼神,则不时掠过四周,唯恐有一丝风吹草动。

  兀颜压低声音,叹道:“我们藏在此处,刑狱那边不会找来吧?我心里不踏实。”

  赫连昌筹谋已久,也有自己一干人马,但他被盯得太紧,不敢把人马放在平城里。

  蒲察轻轻摇头,目光坚定:“不会的,这里是公主的一处隐秘别院,连购置之事都鲜有人知。只要我等不露出马脚,旁人就是掘地三尺也寻不来。”

  兀颜叹了口气,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送来了密报,若非如此,我等也很难及时抽身。”

  蒲察拍了拍兀颜的肩膀,安慰道:“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我等须打迭起精神来。记住,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只要小心行事,必能渡此难关。”

  正说实,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两人心中警铃大作,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夜色中,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又在即将靠近时拐了个弯,渐行渐远。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汗珠。

  这幽暗之所,看似平静无波,但仍处于未知险境之中。

  将至天明之时,兀颜、蒲察已困顿不堪,兀颜索性抱着柱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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