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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赋_任葭英【完结+番外】(160)

  “阿奴虽然不像话,但他也没说错,你说你这几年是怎么回事?”

  “你阿父等孙子等了多少年了,你知道吗?”

  “别说你阿父了,就我这个姨母,头发都快熬白了,也没抱上李家的长孙!”

  这一日,蝉声聒噪,烦不可闻。

  李云从本在树下晒着药材,试图敷衍过去,一脸僵硬地笑道:“我也不是不着急,只是孩子这种事,是一种缘分,对吧?”

  “缘分?”阳英眨眨眼,用洞彻冰雪般的目光紧盯着他,“你是一个珍惜缘分的人吗?”

  “自然,自然。”李云从尴尬地笑着,“姨母,我想爬树上看看,有没有蝉蜕。”

  言下之意,便是请她挪步。

  阳英好似不能会意,纹丝不动地堵在树下,啧啧数声。

  “怎么了,姨母?”

  “我不觉得你是个珍惜缘分的人。”

  “此话怎讲?”

  “如果你珍惜缘分,就不会除了新婚之夜,日日睡在书房,让你的新妇守活寡!”

  “姨母……”李云洲一脸绯红,咬唇难言,便连声气也弱了下来。

  但听得蝉鸣声与阳英的洪亮嗓音此起彼伏地响在耳畔。

  “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一发问了数次,李云从终于闷闷地叹道:“是我对不住她。”

  “儿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纵然只是为了你阿父,你也不应该冷待你的新妇啊!”见他认了错,阳英才放缓了语气,按住他的肩,“更何况,英如真真是百里挑一的好女人。”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阳英吁了口气,眸光瞬远,似飘回了数年之前,“当年,你阿父收她为弟子,并不只是因为她有学医的天赋。都说医者父母心,但事实上,敢为病人冒险的医者,真不多。”

  李云从颔首。

  “我记得,师妹先前没有行医资格,阿父收她为徒,是否有这个用意?”

  数年前,于英如遇到一个中风抽搐的老翁,老翁不愿让她诊治。但李宏还在路上,若真等他到了才诊治,恐怕那个老翁就没命了。

  所幸,于英如手法娴熟,先行针灸之法,方才控制了病情。

  不过,那老翁的婆娘,却在一旁喋喋不休,说如果于英如医出了问题,还得找她算账。

  见状,李宏便顺势说,于英如医得没问题,这才成功为她解围。后来,李宏将于英如收作弟子。

  想起这桩事,阳英撇撇嘴,道:“若是我遇上这事儿,定要跟那老妪闹,‘谁说她没资格了?她是我徒弟。’”

  闻言,李云从有些忍俊不禁,立马换上了佩服的口吻:“是是是,姨母最聪明了!”

  “你不用拍我马屁。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我就给你一年时间,若是你俩还生不出个一男半女,别怪我把你撵出悬医阁去!”

  “姨母!”她胡扯无肆,他是无奈至极。

  “我没跟你说笑!”

  警告完李云从后,阳英翻了个白眼,拧身便走,唯将一脸难色的李云从留在原地。

  第224章 东宫饮宴,晋王猝死

  将至年末,魏宫里照例备起了节庆。

  太平真君八年,除赐死河西王一事之外,可谓是无甚波折。

  一年顺遂,拓跋焘也颇为自得,却不想,甫一入冬,晋王拓跋伏罗便猝死在了风寒上头。晋王,是拓跋焘的二儿子。

  更令拓跋焘气愤的是,伏罗是在参加了东宫饮宴之后,才患上了风寒的,而他的宠姬也殉情去了,只留下一个血书的“冤”字。

  冤?这难道是说,晋王之死非是因为风寒,而是别有内情。

  据影卫查证的消息,之前太子和晋王都看中了灅水外的一片沃土,都想把占为自己的庄田,按说太子身份为大,又是早先便看上了这块地的,岂知晋王会来插上一脚,闹得两厢不悦,极是难堪。

  拓跋焘心下虽疑,但谅他太子也不会因此生怒闹事,便极力克制情绪,待他自己来解释。却没想,太子在送葬礼上涕泪交纵、情不能已,根本不似心中有鬼。

  丧礼结束之后,太子才来请见君父,对他说起宴会上的情形。

  原来,太子在高允的劝说之下,不仅打算放弃这块庄田,还把晋王和几个弟弟都请到府中喝酒。

  酒酣耳热之际,晋王得知太子是为造水碾磨坊、与民谋利,才与他争土,不禁羞愧难当,改口称说,愿将庄田奉上。

  “儿臣绝无虚言,阿父可传阿余问话。”拓跋晃道。

  “朕信得过你,不用问他。”

  话虽如此说,但待太子退去后,拓跋焘却立马传唤拓跋余过来。拓跋晃口中的阿余,便是六弟拓跋余,封吴王。(1)

  叩拜父皇之后,拓跋余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得宗爱传报,说崔浩有事起奏。

  拓跋余忙欲退避,拓跋焘却道:“不用避嫌。”

  “禀父皇,儿臣不参政日久。”拓跋余恭敬地解释。

  拓跋焘方才想起,自打太平真君四年底,他令太子统理百揆之后,晋王、吴王便不再闻听政事,他按按脑门,道:“哦,你就在这儿罢。”

  “喏。”

  移时,崔浩入得永安前殿来,行礼如仪。

  “臣有本奏。”崔浩的余光掠过吴王,将奏章呈上,再垂手立在一旁。

  “杨文德占据了葭芦城,招诱氐、羌,武都等五郡的氐人归附?”看完奏疏后,拓跋焘摸摸鼻子。

  这个杨文德,是仇池国主杨难当的儿子。

  昔年,仇池国主杨保宗仗着地势,南面,接连向宋、魏发兵。至于神麚年间,杨难从妻之言,废黜侄儿杨保宗而自立为王,对宋国称臣。

  为此,杨保宗投靠了大魏,拓跋焘以之为征南大将军、秦州牧、武都王,还让他做了大魏的驸马。后来,为招抚杨难当,拓跋焘也授杨保宗为征南大将军、南秦王。

  应该说,拓跋焘待杨氏不薄,但杨难当却在太延二年时,阴谋自立,自立朝廷,还派遣使者继续向宋国朝贡。几番折腾后,拓跋焘说服杨难当,为大魏镇守上邽。但这厮,表面俯首帖耳,背地里却与河西、柔然暗通款曲,频生事端。

  至于杨文德,则游说杨保宗叛魏自立。待杨保宗被拓跋氏斩杀后,杨文德再度起事,进围仇池,自号为征西将军、秦、河、梁三州牧、仇池公。

  见皇帝不甚在意,崔浩不免焦急:“还请至尊速速下旨,征讨叛臣。”

  “拟旨罢,回头再去太子那里盖印。”

  崔浩唇角一搐,移时才道:“喏。”

  拓跋焘捕捉到他的神色,遂问:“朕的皇帝玉玺一直放在东宫,崔司徒也时常走动。有何不妥么?”

  “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崔卿直说便是。”

  “臣以为,太子或者有些逾矩了。”崔浩面色平静,道,“至尊可还记得,前一月,您让微臣去选拔一些地方郡守?”

  “记得。选好了么?”

  “至尊请放心,臣所取之士,皆来自于冀州、定州、相州、幽州、并州,无不是高门之裔,名族之后。只是……臣将名册递给太子之后,他没有批奏。”

  “为何?”

  “太子说,新用的士人,不可一开始便担任郡守,须磨砺一番。臣说,至尊要的便是郡守之才,臣不过是照办而已。他们虽无从政经历,但绝对是千里挑一的人物。至尊可信得过微臣?”

  拓跋焘皱起眉来,咂摸着他话里滋味,缓声道:“朕自然信得过崔司徒的眼光。想来,是太子有些自负了。”

  “臣不敢,太子在臣的跟前自负一些,此乃人君之气,原属寻常。”崔浩鼻翼微抽,平声道。

  言讫,他垂手而立,脑中却泛起“用人得宜,天下便无弃才,无废事”这番话来。

  四年前,拓跋晃便曾用这样的话,来暗讽他目光偏狭,没有识人之才。彼时,拓跋晃方因预事如神,而深受皇帝称赏,于此崔浩只能忍气吞声。

  “人君之气、人君之气……人君之气?”拓跋焘絮絮地念,忽而冷笑一声,“气者,依朕看来,不是气象,而是使才任气、恃才傲物。不妙,不妙!若是‘器物’之器,倒还使得。”

  “人君之器,”崔浩拱手为礼,恭然道,“至尊说得是,臣受教了。”

  一丝寒意倏然隐去,拓跋余也行了个臣礼,道:“儿臣也受教了。人君但有人君之器,臣子必有臣子之义。臣当尽犬马之劳,用心辅佐父皇、太子殿下,以成千秋之大业。”

  这话说得圆泛得体,拓跋焘哪有不喜欢的,遂解颐一笑,道:“犬马就不用你来当了。对了,朕有一事问你。”

  本来,拓跋焘不想让崔浩旁听,但他既当面揭出太子之过,拓跋焘倒很想知道,崔浩存着几分私心。

  “父皇请问。儿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日,东宫饮宴上,晋王是否改变了主意,愿将太子赠他的庄田交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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